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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二年十月二十一日，交泰殿发生火灾，殿内陈设的一座大自鸣钟和一座铜壶滴漏等陈设物被烧毁。嘉庆三年八月二十二日，被烧毁的陈设物又重新制作完成，并于当日陈设于殿内，我们现在看到的地平两侧的大自鸣钟和铜壶滴漏都是嘉庆时由造办处制作的。 被烧毁的原大自鸣钟和铜壶滴漏是什么时候制作和陈设的呢？ 一、雍正时交泰殿里已陈设有大自鸣钟 据清宫造办处活计档记载，雍正时交泰殿就已经陈设有一座大自鸣钟，“雍正六年二月十六日，敬事房太监张宾来说总管太监陈福、苏培盛传交泰殿内陈设的自鸣钟上丝绳，着旧尺寸另换丝绳三根。” 又“雍正十年八月初五日，首领赵进忠来说（交自鸣钟领催王吉祥）宫殿监正侍王朝卿、王以诚，副侍徐起鹏、安太传为交泰殿陈设大自鸣钟一架内用厄里窪油应用何处之油，尔同交泰殿首领马三元、刘祥向造办处应往何处转行取来应用等语，本日首领赵进忠、刘祥、马三元同说先行备用厄里窪油四两等语，员外郎满毗准行，记此。” 那么，这座大自鸣钟是哪儿制作的？又是从哪儿移来的呢？ 利玛窦是意大意传教士，于万历十年来到中国，中国传教团负责人范礼安主张利玛窦去北京争取皇帝对传教的认可。那么，携带什么礼品，就至关重要了。 据《利玛窦书信集》下册附录《罗明坚神父致卖尔古里亚诺神父书》记载：“广州一些官吏告诉我,如以伟大公父—教宗的使节名义去北京,很容易成功。他们还说,最好的礼物应算一架装淆牵华且体积大的钟表,每小时皆报时,将放在皇宫中,可以听很远。再送一只小型的,就如多年前奥尔西尼枢机赠送给教宗的那种类型,上有把手,每点钟报时,或类似的皆可。” [意]利玛窦、[比]金尼阁《利玛窦中国札记》第4卷第12章记载：”皇宫里没有一个地方能安放那座大钟，使它的摆垂到可以控制齿轮的低度。于是第二年皇帝把它送到工部那里，令他按照神父们所画的图样为它修建一个合适的木阁楼。这座木阁楼真配得上作为帝王的陈设，其装饰品就超过材料的价值。那上面刻满了人物和亭台，用鸡冠石和黄金装饰得闪闪发光；在这种艺术方面中国人毫不亚于欧洲人。工部花了一千三百金币建这座楼，它是一座不大的建筑，但考虑到这种制品价格低廉，欧洲人会说他是花费得太多了。遵照圣谕，这座楼修建在第二道墙之外的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那里有很多这类美丽的东西。据说，皇帝陛下以及其他显贵们有时到这里来散心，观看引人入胜的景物，其中也包括这项欧洲的纪念物。” 利玛窦携大自鸣钟进宫献给万历皇帝一事，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袁中道《珂雪斋集》卷三九亦记：“看报得西洋陪臣利玛窦之讣。玛窦从本国航海来。凡四五年始至。初住闽，住吴越。渐通华言及文字，后入都，进所携天主像及自鸣钟于朝，朝廷馆谷之。” 主要生活于万历时期的钱希言《狯园》卷一六亦记：“明万历年间，海宇宁谧，边陲晏然，九译来庭，千里却献。时有西域异人利玛窦者航海梯山来朝圣君，贡自鸣钟、长明灯、天主绘像，内宫珍重，终莫测其制也。” 万历至崇祯时人刘侗《帝京景物略》卷五亦记：“万历辛巳，欧罗巴国利玛窦，入中国。始到肇庆，刘司宪某，待以宾礼，持其贡，表达阙庭，所贡耶苏像、万国图、自鸣钟、铁丝琴等，上启视嘉叹。命冯宗伯琦叩所学，惟严事天主，谨事国法，勤事器算耳。” 利玛窦来中国传教，得到广州官员的指点，携带两件一大一小的自鸣钟进京，就能得到皇帝的接见。万历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利玛窦一行抵达北京，果然万历皇帝对自鸣钟赞叹不已，将小自鸣钟放在自己的寝宫里，喜欢看它并听它鸣时。但大自鸣钟体积太大，找不到一座合适的宫殿安放它，故于第二年下旨让工部按照神父们画的图样为大自鸣钟专门建造一座装饰精美的木阁楼，按照《利玛窦中国札记》所记“这座楼修建在第二道墙之外的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当时紫禁城有两座花园，一是交泰殿后的御花园，二是慈宁宫前的慈宁宫花园。慈宁宫花园是太后的花园，建在很隐蔽的角落里，王公大臣们不可能到那儿去。只有御花园，皇帝和他的显贵们才可随时到这里散心，欣赏景色，所以这座大自鸣钟是安放在御花园里的。当时交泰殿已被烧毁，万历三十二年三月才建成，故利玛窦进献的这座大自鸣钟并没陈设于交泰殿里。 大自鸣钟何时从御花园挪进交泰殿的呢？ 据《清实录》记载，交泰殿重建于顺治十二年三月，顺治十三年五月竣工，而短短16年后，乾清宫、交泰殿因质量问题而无法居住，康熙八年春正月，“太皇太后降旨：皇帝现居清宁宫，即保和殿也，以殿为宫，于心不安。可将乾清宫、交泰殿修理，皇帝移居彼处。朕谨遵懿旨移居，尔部即选择吉日，修理朴质坚固。”可想而知，顺治帝哪有心力把大自鸣钟搬进交泰殿里。 康熙八年春正月重修交泰殿，同年十一月十五日入居乾清宫。而康熙帝又酷爱西方科技，曾主动向西方传教士学习几何学和数学。又成立制钟作坊，聘请西洋有技艺之人专门负责制造、维修钟表。康熙五十年,康熙帝作《咏自鸣钟》诗曰：“法自西洋始,巧心授受知。轮行随刻转,表指按分移。蜂幢休催晓，金钟预报时。清晨勤政务,数问奏章迟。”在诗中他把时间与勤政联系在了一起。康熙帝住在乾清宫，交泰殿在乾清宫后，将自鸣钟陈设于交泰殿中并准确报时，对于一位勤政的帝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雍正帝也勤于政事，但他不住在乾清宫，养心殿是他处理政务和燕寝的地方，故他没有必要把大自鸣钟挪进交泰殿里。所以本文认为大自鸣钟是康熙时才从御花园挪进交泰殿里的。 四、乾隆帝为交泰殿添配铜壶滴漏 交泰殿内原只陈设有一座西洋大自鸣钟，到乾隆时，乾隆帝则在其东边陈设一座由宫廷造办处制作的遵古制的报时器铜壶滴漏，以便与西洋大自鸣钟配成对，形成一中一西，互为补充的报时工具。但铜壶滴漏的核心部分水法机芯仍由西洋人调试修理。直到乾隆二十五年，铜壶滴漏才装饰完工。 嘉庆三年陈设的铜壶滴漏 制作烫样：造办处活计档记载：“乾隆九年三月十一日栢唐阿常安来说，为正月十二日和硕庄亲王将铜壶滴漏烫胎样呈览，奉旨：前面二层台邦上莲瓣做五筒，后面所画画之槅扇照南边槛窗式样画，漆做之铜斗交佛保铸造，照现有铜斗一色烧古，出水龙口做细巧些，其余照样准做，钦此。” 安设：乾隆九年十一月十四日，庄亲王三和带人至交泰殿东安设铜壶滳漏。 刻字：乾隆十年五月初二日，首领郑爱贵传旨：交泰殿铜壶滴漏着造办处刻字，钦此（于十三日刻字匠李世金进内刻完讫）。 让西洋人调试修理水法机芯：乾隆十年五月初九日，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来说太监胡世杰传旨：新来西洋人内有会水法的，着收什交泰殿铜壶滴漏，钦此。 修理出水口：乾隆十年五月二十一日，司库白世秀来说太监胡世杰传旨：铜壶底漏下的龙口津水出水亦甚急，着交造办处收拾，钦此（于本月二十八日栢唐阿常安带领匠役进内收拾讫）。 添水：乾隆十二年正月二十九日，总管王太平传话说清明前后，看天气，再添铜壶滴漏水。 夏令冬至添井水泉水：乾隆十六年九月初二日，胡世杰传旨铜壶滴漏交夏令时，上翊坤宫井内水，交冬令时，上玉泉山泉水。 又让西洋人调试修理水法机芯：乾隆二十五年五月初九日，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来说太监胡世杰传旨：新来西洋人内有会水法的，着收什交泰殿铜壶滴漏，钦此。 制作山子：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初二日，接得员外郎安泰、金辉押帖一件，内开五月十九日将西洋人韩国英画得铜壶滴漏上山子纸样一张呈览，奉旨：着在如意馆成做，先荡样呈览，钦此。于九月初九日接得员外郎安泰、金辉押帖一件，内开八月十六日将烫得铜壶滴漏合牌样一座持进呈览，奉旨：山子准做木胎，漆饰树木做铜台撒，十二像做象牙，钦此。 做楠木亭：乾隆二十五年十一月十四日，接得员外郎安泰、金辉押帖一件，内开本月十三日员外郎金辉奉旨：现造铜壶滴漏不必用旧亭子，按西洋式样做楠木亭一座，见花贴金，钦此。 五、自鸣钟与铜壶滴漏的陈设位置 大自鸣钟和铜壶滴漏既不是同时陈设的，也不是一开始时二者的陈设就处于东西对称的位置。造办处活计档记载：“乾隆二十六年一月十三日，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俩说太监胡世杰传旨：交泰殿现安铜壶滴漏亭子着往后挪，要与西边自鸣钟分中，钦此。于本月二十一日催长六达子带匠进内挪安讫。” 说明大自鸣钟原就陈设于现在的位置，铜壶滴漏最初却陈设于东边靠前的位置，乾隆二十六年时才挪至现在的位置，原因是为了与西边自鸣钟对齐。 大自鸣钟自从安设于宫内后，就具有标准对时功能，乾隆时宫中供职大臣沈初《西清笔记》记：“交泰殿大钟，宫中咸以为准。殿三间，东间设漏刻一座，几满，须日运水贮斛，今久不用；西间钟一座，高大如之，蹑梯而上，启钥上弦，一月后再启之，积数十年，无少差，声远直达乾清门外。”大自鸣钟每月只须上一次弦，就可按时响铃，准确报时，数十年来分秒不差，入值大臣身上佩戴的怀表均以此响声来校准时间。 而铜壶滴漏须每日运水注入，如遇寒冷天气，则无法注水，也就失去报时的作用了。而且还总出毛病，如龙口出水急等问题。但从档案记载乾隆十年和乾隆二十五年两次请西洋人收拾水法、冬天看天气添水、夏至用翊坤宫井水、冬至日用温度高的玉泉山泉水看，说明它并不是完全地成为一种摆设，仍有报时功能。如果从它被收录《皇朝礼器图》来看，铜壶滴漏作为礼器的成份显得更重要了。所以不能用沈初说的那样“今久不用”来看待交泰殿的铜壶滴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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