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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河声:说说《石门颂》

 鸿墨轩3dec 2020-08-10
秦岭频道 2019-04-10 09:57:59
马河声:说说《石门颂》

《石门颂》是一方东汉建和二年即公元一四八年的摩崖石刻。其全称是(碑额)《故司隶校尉楗为杨君颂》,“司隶校尉”是官职,级别很高,相当于清代二品大员,加上是受命于皇权监督官员而且掌握千余人的武装,可谓位高权重、牛气冲天;楗为是四川的一个郡,属现在的乐山市;杨君,颂文中原句是“司隶校尉楗为武阳杨君名厥字孟文”,“楗为武阳”即今四川省彭山县,从字面上看“杨君”就是“杨厥”,字“孟文”,一点没错,加上写《水经注》的北魏人郦道元有一句“褒水又东南历小石门,门穿山通道,六丈有余。刻石,言汉明帝永平中,司隶校尉楗为杨厥之所开”,因是有关《石门颂》的最早记载,所以宋代的大家欧阳修也沿用郦说,赵明诚在他的《金石录》中干脆直接称《石门颂》为《杨厥碑》了,但,还是宋代的洪适(他弟弟就是写《容斋随笔》的洪迈)在他的《隶释》中经过精心的考证推翻前说,认为“厥”是语气助词而非“杨君”名,“杨君”者实为“杨涣”,字“孟文”也。洪适是这方面的大学者,一锤定音,莫可争辩。不过,笔者似觉“厥”更直接些,尤以下文谈及杨君时又有“以明厥勋”,且全文多处叙人,名、字相随,岂独杨君别述,然洪适似不容置疑,且罢。但不管怎么说,“孟文”是没有争议的,“厥”也罢“涣”也罢,都指的是同一个人:杨孟文。由此可知,时任司隶校尉的四川省彭山县人的杨孟文,因“数上奏请”“有司仪驳、君遂执争”终致“百僚咸从、帝用是听”开凿石门通道、修复褒斜道的功绩,让他的同乡时任汉中太守的王升在跋涉山道视察褒斜道后大为感叹,“推序本原”,撰写了《故司隶校尉楗为杨君颂》一文,让书佐王戎书丹镌刻在石门内壁西侧。

杨孟文固然功绩可颂,但王升作为太守因循乡情而倾心倾力也不可讳,且文辞优美,文笔从容,洋洋洒洒,天人兼及,详略得当,虽是颂文,又具乡情,难得其不主观过誉,不夸功虚委,又能椽笔点睛,仅用“深执”、“数上”、“执争”聊聊数字显见其品性、品德,可谓简笔白描,不加渲染,令人可信。正因玉其人而成此美文,再加上王戎堪称绝世的妙笔书就,又不假二手,亲自镌刻,两两高人,各各用情,字字句句因石就位,一方兀顽凹凸的摩崖如遇神仙点化历经近两千年的日月交替、朝代更叠、人事沧桑以及风霜雨雪而传世至今,成为中华文化的瑰宝、中国书法的经典。

褒斜道,古代穿越秦岭的山间大道。褒斜道南起褒谷口(汉中市大钟寺附近),北至斜谷口(眉县斜峪关口),沿褒斜二水行,贯穿褒斜二谷,故名,为古代巴蜀通秦川之主干道路。褒斜道石门因王升这篇刻于崖壁的文字太过翔实,致郦道元及其以后的许多人,以为古石门是杨孟文开凿的,这与史实不符。开凿石门之举,早在汉高祖刘邦时代就开始了,只是没有完成。据石门的另一著名摩崖《鄐君开通褒斜道刻石》明确记载,东汉明帝水平六年至九年,公元63~66年,汉中太守鄐君最后完成了开通褒斜、石门的任务。后因安帝初年屡遭战乱毁坏,石门阻塞不通。顺帝初年,经杨孟文再三奏请,才重新修复。因此,杨孟文与石门之首次开通,没有直接关系。

马河声:说说《石门颂》

虽然如此,但杨孟文作为位高权重的“司隶校尉”,不仅“深执忠伉”且为众谋事,力主并率领修复褒斜道石门,工程浩大可想而知,他却留得清名和政声,不仅令当时的汉中太守、他的老乡王升感叹作文刻石以颂,也令千百年来无以计数的后来者感佩。当然我们也感佩王升的举动,他不仅为我们留下了一篇美文更为我们留下了一段信史。

据说西汉时期的刻石碑偈几为王莽新朝磨毁,因而为世所鲜见。东汉“碑碣云起”。刻碑之风盛行。单见著于郦道元《水经注》的就有三百多件,碑刻、拓片流传至今者约有二百余种。这些刻石从形制上可分为碑刻和摩崖。摩崖的颂文刻石的代表作便是陕西汉中的《石门颂》、陕西略阳的《郙阁颂》、甘肃成县的《西狭颂》,它们被并称为“汉三颂”。“汉三颂”影响最大艺术性最高的是《石门颂》,它被誉为中国书法的一座丰碑。下来要数《西狭颂》,《郙阁颂》相对影响小些。有意思的是《西狭颂》和《郙阁颂》都“颂”的是同一个人,即:汉武都太守汉阳阿阳李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李翕一人获两“颂”,他很幸运,遇到了好时代,做了好事就能刻石以颂,已然名垂千古,还将继续千古,真是值了。

马河声:说说《石门颂》

杨孟文当然更幸运,不但遇上一个文采斐然的好太守、好乡党,还遇上一个书法震烁万世的好书佐。也许汉代人写毛笔字的水平普遍很高,而且很普及,王侯将相自不必说、泥瓦砖匠、戍边将士、书佐书僮、飞马信使、囚徒犯人甚至妇女老妪,稍有文墨便能点画布阵。以至越千年之后,每有出土之文字者其书艺水平无不令人叹为观止,奉为圭臬。所以,书艺水平纵使出众人也未必就能出人头地,为人碑碣书丹,稀松平常,大多不具姓名。“三颂”皆具书者名姓,反倒稀罕。

《石门颂》的书者王戎,是汉中太守的书佐,就是现在的文秘,是安康人,以今视古,他的书艺达到绝世水准,惊天地 泣鬼神,但他却“默默无闻”于历史烟尘中,没享“二王”、“颜苏”那样的“大名”。我们对《石门颂》已至烂熟,以为它代表隶书的高度,但没人关注王戎,有关他的资料少的可怜,时代造就了他,历史却不成全他,我们甚至庆幸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呜呼。

“石门”其实是隧道,将近两千年前开凿这样的隧道真是不可思议,整个崖壁的石质异常坚硬,当地人称石英石,专家称硅质岩,能耐千度高温。不要说当年的王戎,即就是今人面对这样的完全无法凿平、凹凸度极大的洞内崖壁刻字记颂都会却步住手的。

王戎依石书丹,依势刻字,爬高就低。字法是隶、刀法是冲,“松松”落墨,长短大小自由之;“轻轻”奏刀,浅深方圆任意之,六百五十五个字,单字量就令人咂舌。《石门颂》恰好诞生于汉兴之地的汉中,其圆畅劲健放逸的笔致、自由自在笔断意连宽博纵游的字势,完全是汉代气象、气度、气质的缩影,是人类文明进程的结晶、世界艺术发展的奇葩。

20世纪60年代末兴修水利,在石门峡谷外不足百米处修建水坝,虽经有识之士多方呼吁,终因动乱年月,坝址终未移动,石门隧洞,古道遗迹与绝大部分石刻尽皆淹没于浩渺大水之中。不幸中的万幸是把汉魏《石门十三品》抢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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