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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熟蒂落》 孙益俭 凤兰这几天忽然间有了心事，这心事来自于女儿小娟的一句话。小娟在城里工作，回家看着母亲有意无意问了一句：“妈，你一个人在家心慌吗？”凤兰随口答问：“心慌啥呢？”小娟笑了一下说：“没有啥，就是随便问问嘛。”凤兰看着女儿那笑脸，总感到有些啥不对劲儿。 小娟走了以后，凤兰一个人在家，晚上躺在炕上，不由的就想起了女儿的问话，还有那带笑的眼神…… 哎！咋说呢？心慌？一个人在家，白天忙忙碌碌没啥，晚上，不说不打紧，这一说，还真有了些心慌的味儿。凤兰这辈子说来命也苦：从小精灵漂亮的她，20岁上嫁到了这张家，男人当时在村小学任民办教师，凭着凤兰的勤苦能干，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招来了村人羡慕的目光。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他们生了头胎儿子相隔8年，二胎女儿出生后不到5岁，凤兰接近40岁的当儿，男人因急病治之不愈不瞑目的离开了人世。支柱断裂，大厦倾倒。看着这一家老小，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耳朵眼睛都不好使的婆婆，凤兰两眼一黑，对着天地悲苦地喊：你走了，轻松了，你撩下这一摊子，叫我咋办呀！” 咋办呢？日子还是要过，路还是要走。凤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个屋子里，她累了困了，想静静的歇息一下，她流着泪想了很多很多，她擦干了泪，又想了很远很远。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坚定了一个信念，在村人、亲戚的帮助下，料理了男人的丧事，挺起了腰杆子，从此把养儿育女、伺候婆婆振兴家业的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上。20多年来，出的那力，受到那苦自不必说，好在两个娃儿都争气，知道妈妈既当妈又当爸养育他们的辛苦，个个发奋读书，积极上进，学业有成，都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凤兰等到女儿小娟成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女们商量着妈受了一辈子苦，该歇一歇，享享福了，争着叫妈住到城里去。可凤兰没同意儿女们的请求。她说见不得城里人来人往的嘈杂，爱清静。也觉得自己腿脚还没多大毛病，还没到老不动的时候，加之农村里有一帮老姐妹能说到一块，就推辞说：“城里我先不去，等老了走不动了再说。”见妈有些想法，儿女们没强求就同意了。不过都孝顺，不仅经常回家看望，还给家装了电话，以后又给妈买了便于接打的老年人手机，村里人都说凤兰有福气，苦没白受…… 小娟那天的问话，让凤兰想了好几天，忽然给想的远了，心里说：“莫非……”不觉身子颤了一下，摸了一下脸，有些烧烧的！哎！不到40岁守寡，那时娘家人亲朋中也有人劝她跷一步，或者招上个上门的男人，她当时啥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她脑子里全装的是把两个娃抚养成人，把婆婆照顾好，把这个家撑起，完成男人未实现的心愿。可如今呢？大好的时光已经过去，年龄也60多岁了，再去想喔事叫人咋说呢？村里的老姐妹们知道了不笑掉牙才怪！都是当奶奶的老婆子了，还想着男人，这话能说出口吗？心里不由得怪罪责骂了一声女儿：“这贼女子……” 小娟后来也没再提说啥，凤兰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自己在给自己找烦恼哩。一个多月后，小娟先给妈打了电话，接着人就回来了说她们单位组织老年人出去旅游，她给妈报了名，怕妈不去，早早就把钱交了，意思是非去不可。这趟旅游去的是首都北京，单飞单卧，一星期时间。一看到这，凤兰也就没啥说的了，只怪着小娟事先没和她商量，来的太突然，让人都没个准备。她问小娟：“啥时候走呢？”小娟说：“该准备的我都给你拾掇好了，你把门给我四婶交待一下，今天就跟我走。”凤兰瞪了女儿一眼：“你这娃失急慌忙的真象个催命鬼！” 凤兰母女坐班车两小时到城里女儿家后，小娟给妈交待了一件事：和小娟在一个办公室工作的小王，他老爸是一个退休的老职工，最近体检时，医生说王师傅怀疑得了一个不好的病，先没告诉本人。为了园老人游首都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的心愿，这次也报了名。小娟说：“妈，这一趟游玩，给你还有一个任务。”凤兰不解的看着小娟：“啥任务？”小娟就先把王师傅的情况说了最后才交待了说：“一路上你把王伯照顾一下，两个人互相帮衬着。小王说了不亏你，回来给你有报酬。”凤兰一听是这任务就生了气：“你个贼女子，干的这是啥事，”小娟说：“咋了？”凤兰说：“咋了？叫我一个老婆照顾一个老汉，你叫人咋说呢？又不熟悉？”小娟笑了一下说：“妈，看把你急的，王伯你们认识的，就是一回在大门口坐着爱说爱笑的那个老汉。”凤兰听小娟这一说，脑子里有了印象。不过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小娟说：“妈，你不要想的太多，出了门，老年人就成了一大家子，谁不帮谁，这次的旅游团除了真的两口子，单个的都互相作了安排。人家都争着互相帮助照顾呢。看你，老了还有个封建脑袋。”凤兰心平静了些说:“事先啥话都不给我说，知道是这，我才不去呢。”小娟说：“不去才划不来，这一次不仅单位承担了一半费用，到北京……”凤兰打断了小娟的话：“甭说了，甭说了。”小娟知道妈同意了，一下子抱住了凤兰，在妈脸上亲了一口，开心的笑了。 北京之行，凤兰和王师傅配合得很好，王师傅对凤兰对自己的照顾心存感激，十分满意。凤兰以自己的善良细微之心，完满的完成了女儿交给的任务。在北京的导游小姐多次在众人面前夸奖说：“这一对老人真幸福，堪称模范夫妻。”说得王师傅哈哈大笑，同去的人随声起哄，凤兰脸红得很不好意思，在那个场合又不好去分辨。因惦记着家，旅游回来在女儿家只呆了一天，凤兰就搭车回去了。 天下这事儿也就怪，不认识不打交道没有啥，认识了打了交道尤其是出远门在一块相互照顾，近距离的厮跟在一起就不同了。凤兰一个人在家，尤其是晚上睡下来，自然的就想到了北京之行，当然也就想到了王老汉：多好的一个人，咋就得了个不好的病呢？老天爷真不睁眼。小娟打电话关心问呼妈妈，凤兰竟不由自主的问小娟：你王伯的病咋向？他还好吗？”小娟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好着呢。妈，我王伯还特意托我问呼你呢！他说还想来咱家看看。”凤兰心里一顿说：“看啥呢，叫你王伯不麻烦了。”与女儿在电话里这一来一往的，凤兰心里把王老汉真的给装上了，脑子里不时的就闪上了在北京相处的那些日子…… 有一天,凤兰在家里翻箱倒柜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忽然那只小黄狗疯叫着跑了出去,他知道从外边来了人。还没等她出屋,就听女儿小娟在嚷着小黄狗:“叫唤啥呢，自己人都不认得了。”小娟这一嚷那小黄狗果真不叫不咬了，摇着尾巴围着小娟脚下转。小娟在院子就喊：“妈，我回来了！”凤兰高兴地出了屋门：“你回来了，咋不在电话里打声招呼？”小娟诡秘地来到妈妈跟前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说着又看了看大门：“妈，你看谁来了？”只见王师傅满面笑容，精神抖擞地来到院子里，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小娟妈，来看看你。”凤兰脸上忽然有了红晕，怪怨的瞅了小娟一眼。太突然了，真的给了凤兰一个措手不及。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忙上前说：“看啥呢，把你麻烦的，快进屋。”小娟和王师傅高兴的进了上房屋，小娟说还没吃饭呢，凤兰就忙着做饭去了。这当儿小娟给妈说她还给村里的宝娃子捎个话就出去了。屋里一时剩下凤兰和王师傅两人，各自都有了点不好意思。僵了一会，还是王师傅先打破了沉默： “你这院子还挺大的。农村就是好，空气新鲜，居住清静。”凤兰忙接住说：“好是好，咋有人家城里热闹。”接着又说：“人在那里住惯了就觉得那里好。”王师傅马上接住了茬：“这话说的在道理，习惯成自然么。”就这样，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拉开了话，没了生疏，而且还说起了在北京旅游的事。其间，王师傅还上锅灶给凤兰烧起了火……饭快做好时，小娟回来了，口里还打了个趣：“今天咱这屋真香！”凤兰斜瞪了女儿一眼，小娟装着没看见，忙招呼王师傅上桌吃饭。饭桌上小娟还给妈说：“妈，我王伯心情特好，想得开，这一回到医院复查，医生说原先没看准，肚子里那阴影消失不见了，身体很好没啥病。”凤兰一听惊喜说：“真的？没病就好，我就说嘛，你王伯这样的好人，咋能得上喔怪病呢！” 饭后，三个人又在一块说了一阵闲话，小娟说今天不走陪妈一晚，王师傅要走。凤兰一看西落的太阳已发了红，时间不早，就想了一下说：“她王伯，天气都这时候了，你一个人走不方便，娃们不放心，今晚有小娟在，你就在咱这破屋歇上一晚，明天和小娟一起走。”王师傅看了小娟一眼，小娟笑着递了个眼色，王师傅就欣然同意了。村上和凤兰好的几个老姐妹后来还借故到凤兰家转了一下，凤兰送她们时，一个个似乎想说啥又说不出来，热情的打个招呼就走了。 这一晚，小娟和她妈、王师傅三人说闲话，看电视一直到深夜才就寝。小娟陪妈睡在炕上，王师傅就睡在小娟哥哥平时回来暂住的另一屋子里。小娟和妈睡下后嘀嘀咕咕说着话……女儿睡着后，凤兰还醒着。从女儿的话中，从白天发生的一切，她悟出了点什么，不由心里一动：“这贼女子……”凤兰真的睡不着了，脑子乱乱的陷入了沉思。王师傅在另一个屋子也长久的没睡好，他在想着什么呢…… 故事说到这里，大家估摸着也明白了些什么吧。其实，给妈寻个老伴，小娟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和打算，并把这个想法和哥哥互通了气，哥哥没意见，就委托小娟注意寻找。这王师傅是和小娟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的小王的父亲，小王的母亲真正是得了不好的病前两年去世的。两个人都有为老人找伴的意思，一拍即合。小娟对王师傅也进行了“考察”，人家在岗位工作的时候，还曾被评为市里的劳动模范，性格随和，小娟觉得和妈挺合适就开始了行动。为了拉近距离和培养感情，就有意识的安排了那趟北京之旅。她不给妈说破，在行动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步步为营，稳稳妥妥的“按既定方案办”。果然事情进展顺利，只等着瓜熟蒂落…… 作者：孙益俭 编辑：闵盼龙 长按指纹→识别图中二维码 一键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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