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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特刊 || 丁老汉 & 王老汉

 龙城日新学堂 2022-07-21 发布于山西
6.1
儿童节

    病房里,墙壁雪白,灯光惨白,丁老汉盯着输液管,一滴、两滴、三滴

看望自己的王老汉两口子刚走,老伴去送他们了。丁老汉孤独地数着点滴,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幻化成往事的点滴

那   时

Treasure in the heart



丁老汉与王老汉都是在新中国建立十周年的时候出生的,当年的小丁比小王大了三天,两人生在一个村,双方家庭情况差不多,实际上,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庭条件都基本一样。

但也许就因为差了三天,小丁小王作为发小,虽然关系不错,但两人明里暗里也一直在竞争。

几十年了,小丁总是赢家。打架,小丁从来没有输过,学习,小王从来没有赢过。初中毕业后,两人都没有再继续上学,但小丁脑子活络,当年的学习又好,成了村里的会计,后来还入了党,在村子里颇有威望。而小王,除了种地,别无长处。

改革开放之后,两人都成家立业了。小丁的老婆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五年间先后生了个姑娘和儿子,把小丁美的,经常拿儿女双全来刺激小王。

小王的老婆是个憨厚朴实的勤快人,一连给小王生了三个儿子之后,终于生了个女孩,超生的罚款让本就捉襟见肘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小   丁

Treasure in the heart

小王本指望自己的下一代能比小丁家强一些,没想到,小丁家的一女一儿比当年的小丁更加出色,学习一路领先,就没让小丁两口子操过心。

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并嫁给了当地人,贷款买了几百万的二居室,成了地地道道的首都人。儿子更争气,在上海读大学、研究生,又被保送到美国留学,最后还拿了绿卡,娶了个美国媳妇。

儿子结婚的时候,整个村、乡、县全震动了,多少年了,这个小县城别说娶外国媳妇,连个外国人都没有来过,小丁可是着实风光了一把。

小   王

Treasure in the heart

而小王呢,不知是家庭条件不好,孩子们营养跟不上,还是本来基因就处于劣势,除了孩子数量上压了小丁一头,质量上可就差远了。

四个孩子,连儿带女,没有一个是上学的料,唯一还能说的出口的就是,四个孩子从小吃苦耐劳,没有养成什么不良嗜好,都是本分人。

老大当兵复员后安置在县城一家工厂,娶的媳妇也是一个厂子的,往好了说就是个工薪阶层吧;

老二高中毕业后在饭店打了几年工,也算学了点手艺,自己开了个小饭馆,娶的媳妇倒也勤快,两口子人厚道,做的饭菜也可口,起早贪黑地挣钱,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三最没出息,上学都是混着过来的,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从小就爱和家禽打交道,初中一毕业就让老子出了几千块钱,在村里包了个破场院,养了一大群鸡、羊,整天浑身臭哄哄的,也不知道是鸡屎味还是羊屎味。好在就算这样,还自己在村里找了个媳妇,两口子“臭味相投”,结婚后扩大了养殖规模,又养了猪啊、牛啊之类的,天天往门口拴两条大狼狗,和一群牲畜吃住在一起。女儿打小就不太机灵,学上得不咋样,却是小王老婆的好帮手,洗衣做饭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贤惠得很,后来嫁到了邻村,女婿也是个普通的手艺人。

现  时

Treasure in the heart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丁成了丁老汉,从村支书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就彻底享清福了,儿女经常往家汇钱,衣食无忧,悠然自在。

只是丁老汉女儿生孩子的时候,老两口也没有去北京,只给小外孙女寄了些钱和老伴亲手做的小被褥。

不是丁老汉不想去,实在是有了心理阴影。记得当年女儿结婚的时候,他们去了趟北京,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差点把丁老汉累得散架。

住在女儿家,很是不方便,城里的楼房不如村里的平房敞亮,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老两口怕迷路连个菜都不敢去买,就在小区里溜达溜达吧,也没个认识的人,硬着头皮找人聊聊天,人家又听不懂他的方言,尬聊了一次之后,丁老汉就连楼也不想下了。

将就着女儿的婚礼结束后,不顾亲家的挽留,丁老汉两口子着急忙慌地回了老家,并打定主意,以后可不去北京遭罪了!至于儿子那,更是想也不想,国内还整不利索呢,到国外受啥洋罪呢!还好,儿子体谅他们,从来没提出过让老两口到美国去看看。

当年的小王成了王老汉,儿女们各自都很忙,虽然也时不时给他们老两口零花钱,劳碌了一生的王老汉却闲不下来,平时种点菜,大部分时间是帮着带孙辈,老大的带出来了,老二家又生了,还没把老三家的带大,老大家的二胎又生了,七八个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赶集似的一茬一茬来,王老汉两口子忙得象陀螺似的,用丁老汉的话说,王老汉是有了孙子变孙子,自己造的孽哭着也得受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丁老汉的心底有个疙瘩慢慢萌芽,刚开始若有若无,后来却如同野草一样疯长。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王老汉的几个孩子带着一帮小不点提着大包小裹回来了,闹腾地半个村都能听见;

丁老汉两口子守着电视,将音量开到最大也填不满一屋子的寂寞;

丁老汉看着手里的存折,孩子们还是很孝顺的,定期不定期打来的钱足够老两口过上优渥的生活;前两年,丁老汉的老伴病了一场,儿女们虽然没有回来,寄来的钱也够住单间、用好药、请护工的,只是丁老汉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家里医院两头跑,累得差点和老伴一起住院;

王老汉家的墙上,全家福的照片挂了一长溜,从六个人到八个,到十个、十二个、十六个

王老汉前些日子也住了院,几个孩子轮流照顾,谁家也没觉得累的时候,王老汉已经痊愈出院了;丁老汉无聊的时候也去找王老汉下下象棋,只是王老汉家的几个孙子太淘气,每次都把个棋盘祸祸得一踏糊涂。就算只是聊个天,王老汉都不闲着,一会去扶摔倒的孙女、一会去柜子上把孙子抱下来,还自嘲家里乱得象战场,自己象个三头六臂打妖怪的老顽童。

向  往

Treasure in the heart

心底的野草长到嗓子眼的时候,丁老汉终于忍不住了。他给女儿打电话,

“妮,国家都放开二胎政策了,你再生一个吧,我和你妈帮你看”

“爸,不是谁看孩子的问题,你不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花费有多高

“能有多高,我和你妈一辈子就是个农民,还不是把你们姐弟俩带大了,你们现在两个人挣工资,再养一个有多难”

“哎呀,爸,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不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了。再说了,我婆家都没嫌弃我生的是个姑娘,你和我妈就别瞎操心了啊。好了,我正忙呢,不说了啊

给儿子打电话就更难了,因为时差的问题,也因为越洋电话太贵,儿子太忙,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后来催得急了,儿子竟然说现在国外流行“丁克”,他们两口子不打算要孩子了!这个消息成了压倒丁老汉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把他压到了医院。

老伴回来了,丁老汉让老伴把自己扶到窗口透透气,看着窗外,丁老汉说道:你也别着急上火了,我想通了,孩子们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不瞎操心了!你去帮我办三个事吧:

一是快六一儿童节了,买个礼物给外孙女邮过去;二是给儿子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不逼他生孩子了,由他吧;三是看看村里谁家的狗生了小狗了,抱一只回来吧。

说完这些,丁老汉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小公园里,几个小孩在比赛放风筝,其中一个小男孩的风筝又大又漂亮飞得最高最远,他兴奋地向小朋友们炫耀:

我赢了!我赢了!突然,线断了,风筝向着未知的远方飘去…...

 读传统经典,长真正智慧;处有益友朋,过吉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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