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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父亲 · 房梁 · 沙场

 渭南文坛 2020-08-12


黄土飞扬,原名王峰,陕西省渭南市沋河川北刘村人,大学文化,临床医师,陕西省渭南市书法家协会会员,渭南市高新区书画家协会会员,渭河文学社社员。

自幼酷爱书法、文学,喜好读书、写字。1992年1月诗歌《你说啊!好妹妹》荣获《女友》杂志社首届诗文大赛优秀奖。2009年4月散文《父亲.房梁.沙场》荣获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第二届“新视野”杯全国文学征文大赛三等奖。近年来,有数十篇诗歌、散文在中国作家网、陕西作家网等发表。

厚重的黄土,厚重的历史,厚重的黄土地文化……,当您踏上这片热土时,就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情怀和不一样的感受,欢迎认识您,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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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 房梁 · 沙场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断断续续在外飘泊已近二十年了,随着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次数亦越来越少;这首歌却时常在耳畔响起,它唱出了天下游子思念父母的共同心声,使得我常常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每当我身处逆境时便吼上几遍,从而更加思念与敬佩父亲,想起父亲,就想起了使我终生难忘的那一幕---为了使我能够继续读书而凑学费,父亲却断然买掉了我家准备盖房用的那对房梁…  

是二十多年前春节刚过不久的一个傍晚,来自鄂尔多斯高原的寒流正肆无忌惮地入侵关中大地。人们穿着厚重、暖和的新棉衣,正沉侵在过年的喜悦之中;或三五成群坐在热炕上兴奋的盘算着新一年的打算,或准备明天走亲朋的礼物…;小孩子们则不觉寒冷地在雪地尽情玩耍嬉戏… 总之到处都是热闹喜庆祥和的场面。是啊!庄户人一年到头能有几天像这样的舒畅与悠闲呢?  

而两天前寄来的一纸入学通知书使得我们家过年的气氛悄然褪去。本来应该是更高兴与自豪的事,可就因那对于我家当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的学费使父亲愁眉不展,全家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啊!  


色完全暗了下来,我拉亮电灯放下没有读完的书,准备去灶房倒点开水喝,走到堂屋时看到父亲正站在脚地上思量着什么……我知道他又在为学费的事犯难呢!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身驱映在后面凹凸不平的土墙上,模糊、亲近、熟悉、高大…  

我记事起父亲就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清瘦但很有精神。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病倒过,就是感冒了喝点老妈熬煮的姜汤,睡一觉又不知疲倦地日复一日地做着繁重的农活,为了全家的生活而苦苦奔忙着。父亲时常着短发,两鬓角分明,瘦朗的脸庞上一对不大的眼睛里时常流露着坚毅的目光;穿着合体洗得发白干净的旧衣服;走路时很快……记得土地刚下户不久,父亲就艰辛地骑着单车往返几百里以外的小县城贩卖文具;在村边的空院里养过鸡;上山扛过木头;办过制瓦场…但终究因各种原因而没有成功,无奈只好继续从事祖传竹器编织换几个零用钱而艰难渡日。  

亲没有多少文化,脾气很倔强,但他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们兄弟仨,就是我们小时候犯点什么错时,他总是满脸的威严地教训我们,给我们进道理,至多是罚站等等,直至我们彻底认错误才肯做罢。爷爷奶奶在世总是护着我们,但父亲很是尽孝道。  

亲,我心中永远年轻的父亲,像一叶饱经风雨沧桑的小舟。永远盛载着、支撑着这个穷家薄业、千苍百孔的家;艰难地驶向生活的远方,驶向未来…… 


时我看见父亲那般愁苦,心里很难受,悄然走到他的身边,小心轻轻地说:“爸,我不想去上学了,回来帮你…”我话未说完,父亲忽地转过身来,对着我脸色一沉,表情严肃生气地瞪着我,同时用手使劲地拉着我的胳膊嚷道:“你回来…回来…回来干什么?啊?不能停学!后天就去学校报名去…”。  

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凶,吓的我再也不敢说下去。老妈听见也赶快从灶房那边跑过来,看到后说:“快放开,放开孩子…”。  

‘‘你干什么?从来没见过你打过孩子,大正月天的,你这是咋么啦?孩子又是咋么啦?’’运叔恰好此时进得屋里,赶忙一手拉住父亲一手拉开我。几分钟后,父亲面色稍微缓和后对运叔说道:“天这么冷,我们没有生火,走,炕上坐着暖和些。”又转身对妈说:“拿些花生、瓜子再弄一壶茶来。”  

半响才回过神,听见父亲他们要茶水,我就去灶房帮老妈准备好后送到炕桌上,恭敬地将茶水送到他们各自的手中。我回到屋里时心还在咚咚地跳,便坐在桌前望着那些书…  

这时,从屋里传来他们的对话声,听到运叔说:“这到底是咋啦?”  

唉!来抽支烟…城里学校的入学通知书寄来了,你也知道,卫后天就必须到学校报名 ,可这学费差几百块哩,这两天我们也是跑遍了亲朋好友还是不够啊!卫说他不上学了,你说这怎么行呢?能不生气吗?  

响听见运叔说:“自古至今都是有钱人的世事,像我们这些穷人又没钱又没什么背景,读完后还找不到好的工作,再说单读书就需要不少钱,唉!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卫不读书也好,就与我们家小平一起去城边沙场捞沙子赚点钱,每月两百多块,管吃管住,一年下来就是两千多块,用不了几年你们家就将房子盖了,你说呢?”  

你胡说哩,我总觉得多读点书还是好,只要娃娃们能读懂我们就是砸锅买铁,拆房买梁也要让他们去读书,不能为了眼前的几个钱而误了娃娃的一生啊!咱们上学那时家贫是一方面,自己又不想读,读不到脑子里去,小学没读完就回来了,这么多年干什么事都没成,不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吗?你说的捞沙子眼下是可以,可终究不能让孩子捞一辈子沙子吧?”  

我看还是先顾眼前的吧!你们父子几个先赚点钱,后边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哩…”运叔试图再想说服父亲,可他也是一片好心啊!  

那不行,我坚决不能让娃娃去沙场,再苦再难也要去学校读书。”  

你咋那么倔呢?老脾气了,还真是不改,就认死理。”  

吃瓜子,喝茶…嗯…来接上一支吧。”看来他们已经无法继续谈下去了。听到这我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前一模糊,脑子里乱极了…过了一会,听见运叔一阵咳嗽声,半响才说:“时间长了,我该回家了,你决意要娃娃去上学,我那里可能还有一百多块,你明天拿来用吧。”  

听到运叔要回家去,我赶忙洗了把脸走出屋去,看见父母和运叔正往外走,便说:“叔啊!再坐一会儿吧。”“不了,时间长了,该回去了。”送走运叔回到屋里,父亲叫住我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几天为这学费可真是难啊!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和你妈也己经量好了,明天就将咱家那对房梁让邻村有财拉走,这学费也就够了,你到学校后一定要争口气,好好念书,去早点睡,啊!”  

妈在一旁坐着,也不太高兴极不情愿地说:“都好几年了,准备盖房的,这上有老人下有孩子,老墙老房的,一到连阴雨天气提心吊胆的…真舍不得那对房梁…”  

啥也别说了,就这样定了。”父亲最后坚定地说。  

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中午时分,有十几个人来到我家,将院里用烂席盖着的那两根粗大的房梁抬上了车…  

年前的一天,我与同学徐工聊天时聊及此事,徐工说:“是你们家那对房梁改变了你的命运,你应该感谢老人家当时很有远见的决定,你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啊!嗨!你的这份倔强和执着是老人家遗传给你的吧!”我顺手开玩笑地在徐工胸前捣了一拳说:“是啊!要不是老爸,要不是那对房梁,我可能现在还在沙场捞沙子,老板不开沙场了,我将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与土地为伍,我还能有什么成就呢?可时至今日,像咱们这些老家在农村,半道上进城的人每年能回家几次,说起来真是惭愧呀!真要是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时,后悔也真就来不及了…  

年前,我回老家过完春节要返城时,父亲一大早就催着老妈多做点好吃的。吃完早钣后,他又不顾严寒背着我的女儿萌萌,踏着厚厚的积雪,一直送我们到离家两公里的大路口等车。一路上,我生怕他滑倒,要萌萌自己下地走,玩皮的萌萌就是不肯,他更是不肯;我要在一旁搀扶他,他硬是不让。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与萌萌说说笑笑…  


路口后,他千叮嘱万吩咐。好半天,一辆客车才由远而近缓慢驶来。当他摘掉帽子,转身挥手挡车时的霎那间,我忽然看到,父亲两鬓的头发间,已经有了白发;当他转过身来,帮我拿东西时,我又看到父亲的额头上,己有了很多又深又大的皱纹;脸也黑了许多,略微透点红润,大祗是刚才走路热的吧;父亲的腰也微微有些弯,背有点驼;身板是更加清瘦了;只是目光依然没有改变,还是那么执着与沉稳…  

发、皱纹、驼背等等就是因为这些,我心目中那永远年轻的父亲,而今真的老了吗?当时我心里一颤,鼻子一阵难受;却只能强忍住,绝不能让泪水涌出,脸上更是不能有半点儿的不高兴流露出来,生怕父亲看到后又为我担心。  

车后,隔着车窗玻璃,我看见父亲面向着我们走的方向站着、望着;嘴里在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在他身后是太阳照着的印在雪地上的、我异常熟悉的、长长的他的影子。车启动后,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可他还依然在那儿站着、望着…不停地挥手…那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背过萌萌,擦去不知什么时候滑出的泪水。在心里说:爸呀!保重身体!只要我们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望你和妈妈的…  

爸爸呀!孩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的父母都能平安渡春秋。”  

2006年平安夜于惠州市小金口四角楼

编辑 / 闵盼龙

作者 / 王 峰

投稿微信号 / xiaolong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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