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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农村: 孩子别哭!

 渭南文坛 2020-08-12
作者简介

潇潇,本名顾北生,祖籍清河府,《青年文摘》签约作者,区作协会员。少量作品散见于《青年文摘》、《杂文月刊》、《美文》、《星星》、《萌芽》等。《渭南热点》、《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八月廿六   周六  雨晴反复

因为许多事,连日不曾翻书,可耻之。

下午忙毕,在门口转,约六点半,天上飘着细濛濛的雨丝,有一排雨珠挂在晾衣服的铁丝上晶莹剔透。对面的二郎山淹没在一片大雾之中,平日里清晰的奓峪小峪、戴家岭、严家沟和什么“渭玉”还是“渭田”高速都模糊了,晌午喧嚣的知了止住了,只剩些“醋蛛蛛”吱~吱~叫着。

从北向南望去,巷子里人少,只有一些孩子在雨中嬉戏玩闹。孩子大概都很可爱,也都无忧无虑的。

忽然隔壁家的小女孩在一群孩子中趷蹴了下来,双手不住地抹眼睛,急步上前询问,她也只是抽泣,不出声。又折身回去叫连墙屋里的大人。

终于躺在她爷的怀里,原来是玩一种“石头剪刀布”的游戏,她老是输,小小的内心忍不住崩溃,就哭,见了大人,也更委屈,哭出声来。

哭哭停停也根本不止,一会儿向她爷告她奶不让她看《熊出没》和《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会儿说她妈妈是让她看电视的,还给她玩手机上的游戏……她奶奶闻声出来说她知道孩子的心病,是想她妈了。我才知道,原来小孩子竟然懂得思念,只管吃喝看来是不能算养孩子的。

想到一个月前的一个早晨路过花园的育儿园和小学,那里也有很多孩子,也同我的隔壁的孩子一般大,因为那天是早晨,所以有很多125或者弯梁摩托和电蹦子拉着很多念书娃,在我同他们一样大的时候,还是步行,每天起的很早,有几个可以同行的就互相叫上,要过两条河走四十分钟的路才能到学校,但谁又能说那些今天坐在车上的孩子都幸福吗?至少我有一米八六的身高或许和我幼年时的走路有关系,而他们呢?――骑车的大概都是他们称为爷的人,而这些老年人大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驾驶技术培训且缺乏路面应急处理情况的常识,他们的所寄托的安全可想而知。

也是在三五年前,看过《血色浪漫》里有关山西吕梁放羊娃的剪辑前段:

“放羊干啥?”

 “娶媳妇。”

 “娶媳妇干啥?”

“生娃。”

“生娃干啥?”

 “放羊。”

 ……

重叠的日子,祖祖辈辈的使命似乎神圣而一脉相承,当人类这一灵长类生物群体只剩下繁衍后代,也就是生娃的时候,其实是有辱进化的文明的,我不知道,这种单纯而专一的想法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悲哀?但也还好,大自然或许本就生生不息。而更悲哀的是,这一幕幕不仅仅出现在三五年前的电视里,还在现实中频繁上演,在我所生活的农村目前的现状是这样的:

不论男娃女娃十八九出头,能念动书的继续念,念不动书就跟着熟人或家里托关系去南方的厂里务工,然后家里就挡可茬的相或者合适的说媒,过年回来是要引媳妇的,村里把谈的对象叫作“挂媳妇”或者“引老婆”,然后看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地置办几座酒席,或者包个饭店,把父母攒的大半生的积蓄给女方个十几万的彩礼,然后掏个万把块钱买个小车,在城区买个房,然后仓促的结婚,吃媒席,然后女娃在屋里生娃,男娃出去拼命,然后给娃买奶粉,然后等到娃三四岁的时候,然后小两口娃撇下给父母都出去挣钱,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

就这样,打工,回家过年,再打工,再回家过年,永远有想不完的乡愁和淌不完的汗流,娃会走路的时候,父母不再身边。娃会说话是,父母也不再身边。

想起来挺心酸的,见过一个刚会说话的小孩,管奶奶叫妈,管小姨也叫妈,因为不记得自己的妈妈,只是从平时的手机能听到声,爷爷奶奶的老年机因为接不了视频。

我认识一个年轻的爸爸,他在江苏昆山的工厂,“2010年,一个普通的富士康的工人如果一天工作10个小时,每小时6元,那么一个月他的工资加奖金是1900元,1900――看起来就挺累的一个数字,但也挺满足,为了追求这满足他们每周工作时间超过60多个小时,于是乎,在不久前的后来,富士康大量员工跳楼……这两年,厂子效益相对能好些。”他们两口子都在南方的厂里干活,他告诉我。

不久前,“凉山格斗孤儿”这一特殊群体震惊国人,但并不骇人听闻,也许他们除了在搏击台上的栅栏内像罗马竞技场里的猛兽死命厮杀外,别无选择,但作为与城市孩子生命同样平等的孩子,毋庸置疑他们的生活不应该只剩下打拳和吃洋芋。在农村,在中国,有1.6亿留守儿童,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爱”和关怀,当越来越多的家长使劲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时,当越来越多的90后,00后更加叛逆,堕落的时候,作为家长,作为老师,作为营造出这种社会环境的我们,难道真的无动于衷吗?

最可悲的教育也许不是把普通家庭的孩子当“富二代”来养,而是把“穷二代”养成“穷三代”甚至“狱一代”,打工挣来的钱养活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打工的思维”,那么,咸鱼还要不要翻身?要,除非浪来了。可怜的也许不仅仅是垂垂老去的“留守老人”,还有“生机勃勃”的“留守儿童”……

2013年,玛雅人传说世~界《末,日》,索幸,世界还都活着,传说世~界,的末?日来临前,会有四名毁灭的骑士来到人间,带来战争,瘟疫,饥荒和死亡,但其实这一切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人间:贫困之苦,闭塞之苦,即使隔离了这一切,还有骨肉的生离之苦,但这苦,或许是甜的,他们的生活或许是有所希望的、有盼头的,虽然是寄希望于下一代身上的,也虽然不过是买车买房,把生活庸俗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和“白菜几毛一斤”,鸡毛和蒜皮琐碎的罪恶,但至少也还是大有希望的……

但,真的,那些“被寄予希望的下一代”那些“祖国的花朵”的童年实在是不应该只充斥着“王者荣耀”或者弯梁摩托,蹦蹦车或者五毛钱的辣条和一块钱两个的冰棒或干吃面。

“我娃不哭,再过100天就过年, 你妈妈爸爸就回来了!”

 “100天?就是把手指头数十遍吗?爷爷。”

“对,不信你问你叔叔。”

 “叔叔,叔叔,我爷爷说再过一百天就过年了,是不是我就能见到妈妈爸爸了?” 小女孩已经不哭,抬起头问我。

“就是呢,再过一百天就过年,过年就能见到你爸爸妈妈。”

看着小女孩开心地手舞足蹈,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我忍不住眼框发热……

 “爸爸在吗?”

 “――爸爸还在。”

“妈妈在吗?”

“――妈妈还在。”

 “爸爸在哪儿?”

 “――给我挣钱去了。”

“妈妈在哪儿?”

“――给我挣钱去了。”

……

离过年还有一百多天,但愿这一百多天在孩子的生活里过的快些吧,但愿这一百天在更多这样孩子的记忆中过的快些吧。

――《北生枣槐轩日记》

2017年8月27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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