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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甜蜜事业 || 曹文乾

 作家平台 2020-08-12

   父亲的甜蜜事业

○曹文乾

我的父亲干过许多行当,打过铁、养过鱼、种过地、栽过柑,唯有养蜂情愫让他难以割舍。父亲与蜜蜂打交道有过40多年的历史,上个世纪80年代,我家在当地宜昌农村曾被称为“养蜂专业户”,在方圆几百里庄户人家中可谓家喻户晓,其土蜂蜜享誉省内外。父亲靠过硬的养殖技术用心饲养蜜蜂,生产的土蜂蜜,色正味纯营养价值高,蜂蜜远销北京、上海、广州、武汉、沙市、荆州、宜昌等地。几十年来,父亲年产土蜂蜜800斤左右,全都是自产自销。

父亲起初是个铁匠,即农村打制铁具的手艺人,他打制的铁具既美观又十分耐用。父亲打铁在我们当地也颇负盛名,只要一提及“幺老头铁匠”,可以说是没人不知,无人不晓。打铁是一碗“年轻饭”不仅活儿重,而且效率低,收入也不高。大概是上世纪70年代,父亲就开始钟爱他的蜜蜂了。

父亲养蜂还缘于我们小时候的喜好。曾有一次,一乡邻给我们送来了一小碗蜂蜜,母亲用小麦面做成“发面粑粑”,我们几兄妹见到蜂蜜后,都迫不及待地抢着用面饼蘸蜂蜜吃。第一次尝试蜂蜜的味道,竟是那般的甜美,现在回味起来,我的嘴里还有那种香香甜甜的味儿……

小时候或是因为我们兄弟姊妹多,况且又出生在那个时代,家境不说是一贫如洗,也算得上是贫困潦倒。我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餐。特别是到了冬季,每顿主食都是红薯,唯有过年方可吃上口白米饭。我虽然贪吃蜂蜜,但是我并不喜欢蜜蜂。因为小时候蜜蜂这种昆虫,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莫过于一个字——“疼”,只要被蜜蜂蛰一下,我的脸上、胳膊腿上立马就会特别疼,然后就蹦出了一个个的小疙瘩,有时候甚至让你的脸肿的变了模样,胳膊粗成了大腿,那怪痒怪痛的滋味,才叫揪心的疼。

小时候,我曾不解地问父亲:“爹,你不怕疼吗?”父亲只是抿嘴笑而不曰。父亲在我家土墙屋的墙壁上到处打木桩,搁放着一箱又一箱的土蜂蜜。说来也怪,蜜蜂这种小昆虫不惧风雨,也不畏日晒,每天总是忙碌不停地为主人干活儿。

人与蜜蜂相处十分和谐。父亲每天在蜜蜂飞行的空间穿梭,即便是蜜蜂采花再匆忙,这机灵的小虫子也要设法避躲父亲的身子而飞行,不过,也有偶尔面对面触到的时候,我疑惑地问父亲:“爹,蜜蜂怎么就不蜇你的人呢?”“它们都认得我”父亲的回答令我很是疑惑。

养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记得我刚念高中的那阵子,我见父亲饲养蜜蜂本领高,土蜂蜜那么俏销,心中好生羡慕,于是,心中有弃学之念。父亲见我学不专注,见异思迁。一个礼拜天便收我为徒。我戴上蜂罩、手套,全副武装后,走到蜂箱跟前,揭开蜂盖,听见“嗡嗡”的声响,看见到处乱窜的蜜蜂,我就两手发麻,两条腿害怕的跟筛糠似的,手指头根本无法撑开……原来,我才知道父亲这碗饭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好吃。历经苦中苦,方知甜中甜,此刻无声胜有声。原来,父亲是让我自个儿在生活中体验劳动的艰辛。我卸下身上的“武装”,如负释重,诺有所悟,还是读书好!

养蜂看似轻松而实则辛苦。父亲每天都要给每一箱蜜蜂进行揭盖检查,看看蜜蜂有无生病,瞧瞧它们生产运行情况,以至于来决定什么时候取蜜,什么时候给它们培养“王子”,什么时候给蜜蜂“分家”,什么时候要给它们“补给粮食”,什么时候给它们“添衣保温”……当蜂巢里每一张蜂脾上的蜜已经封盖,就意味着蜜蜂已经酿蜜达到了饱和状态,这个时候你如果不及时取蜜,那蜜蜂就会“躲懒”,变得惰性十足。其实,这时只要外界的花源充足,你就可以开始用“摇糖机”取蜜了。

我从小受父亲养蜂的熏陶,或多或少也摸出了一些养蜂的门道。蜜蜂取蜜大致在一年中的春夏秋三季。一般春季是油菜花、枇杷桃李等水果花、柑橘花谢过之后就着手取蜜;夏天主要是诸如黄瓜瓜类植物以及山上的野花,秋天有木梓花、谷子花谢之后开始采蜜。冬季由于气温低,外界百花凋零,基本没有花开,这个时候不仅不能取蜜,还要给蜜蜂补给“口粮”。用蜂蜜作蜜蜂的粮食当然更好,可是投入很高。白糖价格低廉,养蜂人一般把白糖融化后来喂养蜜蜂,让其维持生命度过隆冬。

   吃蜜的人永远不知养蜂人的苦。如果外界没有花源了,蜜蜂就无所事事,也无法酿蜜,因为一个地方的花蜜产量是有限的,而且每一种植物的花期也是有期限的,过了花期蜜蜂就无蜜可采了,所以养蜂人就得“赶花”,哪儿开花就往哪儿赶。像木梓花、荆条花、油菜花这些花产蜜多,收成好,正是赶花的好时机。我曾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父亲一直守候到晚上九点钟,待蜜蜂全部回家了,父亲连夜把蜂巢门封住,用绳索把蜂箱一笼笼捆好,我们连夜用扁担挑到小溪塔镇大湖坪村——我妹妹的干爹家。只有趁夜晚蜂蜜入巢,才可以挑运出去,因为白天蜜蜂四面八方都飞出去采花了。漆黑的夜晚,我们挑起蜂箱走在那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不是左边的树木挂一下,就是右边的石头绊一下,那个时候的山路不是现在的平坦大道,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而且这个挑运工作,我们一个晚上要连续赶几个趟儿。我只记得那一次赶的是木梓花,大约有十几笼蜜蜂在那儿度过了15来天的时间,等到木梓花谢了,我们就又趁夜晚把蜜蜂搬回来了。至于那次酿了多少蜜,卖了多少钱我根本记不着了。

父亲养蜂靠的是年成,也就是说,如果植物的盛花期不下雨,对养蜂人来说就算是风调雨顺了。父亲养蜂不仅仅是为了经济收入,父亲说,养蜂只是个劳动体验的过程,他看重的是蜜蜂勤劳这种精神,他因此深深地眷恋他的甜蜜事业。

作者简介 曹文乾:教师、湖北宜昌市散文协会会员、夷陵作家协会会员,人民网、中国人大新闻网开辟有个人专栏,兼任多家网站、报纸、刊物、电台等新闻媒体特约记者,网站编辑。20多年来写作新闻、调研报告、散文、诗歌、杂文、小小说等3000多篇(件),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散文》、《文苑》等报刊、网络及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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