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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军信:祭灶糖 ◆ 搅团 ◆ 故乡

 乡土文学微刊 2020-08-12

远方,原名令军信,从事教育工作。爱文学,好运动,喜旅游。



祭灶糖 ◆ 搅团 ◆ 故乡

“祭……灶……糖……”,每年腊八一过,街上就会响起祭灶糖的叫卖声。悠长的声音,总是牵引着我,回到儿时的腊月里。

童谣唱到:“二十三,糖果粘。” 儿时,腊月二十三吃的糖果,就是祭灶糖。乳色白,要么是一拃长的长条,要么是灯笼状的圆球,特粘,用牙齿咬,常会把牙齿粘住。          

我不清楚,南方及其他地方的祭灶糖是什么做成的,在故乡一带,祭灶糖,主要由糜子做成。《诗经魏风》中写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里的黍,就是糜子。在先秦时期,黍,已经是重要的农作物。

糜子,属于“秋田”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北方农村的口粮,还不是那么盈余。六月里,小麦收割之后,为了多收一茬庄农,勤劳的庄农人会抢墒种糜子。糜子是一种生长周期较短的农作物,耐寒耐旱耐贫瘠,秋收后,不影响当年冬小麦的种植。同时也给饲养的牲畜提供饲料 。糜子杆,架在树上墙头,晒干。冬日,用镲刀镲成一小段一小段,成为牲畜最好的饲料。

秋日,糜子成熟了。它不像谷子,一颗挨着一颗,挤得密密匝匝。它的颗粒比较松散,一根糜杆上,花枝一般,衍生出十几枝细密的枝干,上面缀满了糜粒。

糜子收割翻晒打碾,加工后叫黄米,颗粒比小米略大些。但营养价值没有小米高,所以小米成为超市常见的杂粮,而黄米销声匿迹。但是,若磨成面,做馍馍,黄米的面,远远优于小米的。小米磨成面,颜色土黄,味粗糙。而黄米面,呈金黄色,口感绵软。

小时候,母亲常做黄米面馍馍,我们叫它“糜面馍馍”。杂粮面的馍馍,其实是很难做的。不像小麦面那么劲道,黄米面,本性攒滑,不易揉捏。若要做成花卷样,是不可能的。所以,母亲通常会做成糜面团。先用刚烧开的开水烫面,搅成稠汤状,放入预留的酵子(酵母菌)发面。蒸馍时,铁锅中间,放一个特制的架子,我们叫它“井把”,状如一个无底的脸盆。井把里倒上水,井把周围,挨着锅边,贴满糜面饼。

大火烧起来,水开了,锅盖上白气袅袅。小火,继续烧。大约一个小时后,馍馍熟了。一块块面饼,蓬蓬松松,尤其是紧贴铁锅的一面,金黄酥脆。切上一块,酥酥的,软软的,甜甜的,好吃极了!在那些余粮不足的岁月里,甜甜的糜面饼,添补着一家大小的口粮。

糜杆上,缀满糜子的那半截,有许多细枝。收拾好细枝上的糜子后,心灵手巧的庄农人,趁细枝未干之时,用它做成糜笤帚,当做扫炕笤帚。这种笤帚,小时候,我们这里农家的炕头,随处可见,现在,随着糜子的消失,也踪影全无。

腊月二十三,除了吃祭过灶的糖外,搅团,也是当日的“官饭”,家家都要搅一锅。做搅团,首选杂粮面。杂粮面里,包谷面最佳。做法与馓饭类似。不过,馓饭稀,搅团稠。

锅里加水,水开后,边撒面,边搅动。搅团,搅团,顾名思义,就是用长长的饭叉,不断地搅动。若粘锅,再加点水,继续搅。反复多次,直到把锅里的面糊,搅成一团。

胡萝卜,洋芋切片或切丁,和在一起,热锅炒七分熟,加水,兑成汤。舀上一勺光滑不沾勺的搅团,浇上汤,放上蒜泥,油泼辣子,那滋味,香透了无数游子思乡的梦境。若有剩下的,第二天热着吃,别有一番风味。民间有言证之,“搅团热上三遍,亲家来了靠边站。”可见热过的搅团有多香。

腊月二十三的祭灶,是北方小年活动中,不可或缺的活动之一 。这一天,故乡方圆几里,讲究吃祭灶糖和搅团。关于灶糖和搅团,各有说法。

传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要返回到天庭,向玉皇大帝报告人间的情况。这天,家家户户都要敬献祭灶糖,就是让灶王爷嘴里甜甜蜜蜜,在玉皇大帝面前说好话。

而二十三晚上吃搅团,则是要把灶王爷的嘴糊住,让他说不出话来,以防他向玉皇大帝打小报告。一边尊他为神,敬献糖果,进行祭拜,一边又用搅团,封住他的嘴,以防他说主人家的坏话,很有意思的活动。这样的传说,自相矛盾,但没有人追究传说的真实与否,但腊月二十三吃祭灶糖和搅团的习俗,代代相传。

有个作家说,故乡,在胃里。是的,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但一到腊月,年味,便携裹着美食的香味,通过视频,穿越微信 ,汹涌澎湃,扑面而来。诱惑着游子的胃,潜入他们思乡的梦,撩拨着身处异地的心。唯有归心似箭地背起行囊,迫不及待地踏上回乡的旅程,投入故乡的怀抱,方可解馋。

“ 祭……灶……糖……”当那一声声悠长的叫卖声,再次荡漾在街头巷尾的时候,我知道,在我心里,那不再是叫卖声,而是故乡,在腊月里,在小年,深情地呼唤着远方的游子,回家过年。


主      编

陇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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