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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麦忙时月》 侯守华

 作家文坛 20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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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割麦才叫麦忙时月,焦麦炸豆之日,那时的农活才叫农活。  
    如今的麦收,算不得麦忙时月,收割机一进地,一会干净,站在地头,大东家似的,哪像个庄稼人。  
    想想过去那日子才得劲,那才是麦忙时月。  
    生产队时,中央发了红头文件,省里下了通知,区里,县里,公社,大队分别开了会议,队长领会了今年收麦的指示精神,马上回村开个动员会,全体社员参加,先宣传党的指示,再让社员热烈讨论,今年的麦收该从哪儿下手,如何收割,都做了精心策划,统一安排。生产队长下地走遍每一块麦田,仔细揉了麦穗,评估千粒重,看看成熟程度,然后在定下来先收哪一块,合理安排,不至于因耽误晚收而焦穗落籽。这时候,常常县委书记,公社书记,也亲自骑着自行车下地,跟着生产队长评估收成。一行人骑着自行车,戴着新草帽,非常精神,让社员们感到十分亲切,这些干部都没有一个  
有大架子的,见了面,热呵呵,亲热热,都是活着的焦裕禄,活雷锋,真正的人民群众信得过的好干部。收获时,各个单位都下来帮助夏收,机关单位的人骑着自行车,自带镰刀,头戴草帽,去乡下支援收割,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离部队近的郊区,还时常看到部队官兵下来帮助收割的人群,那种热烈的场面,让人真切地兴奋,军民一家亲的鱼水交融的阶级感情是那个时代的最嘹亮的交响曲。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生产队大收获的场景,几十口人齐刷刷蹲在地头,每人把两耧飞快地向前割,争先恐后,像卷席筒一样向前快速地伸展,人多干活快,半晌的功夫十几亩麦全部撂倒在麦垅上,后面是拉麦的牛车,装得像个麦秸垛一样。送凉水的挑着一挑子井王凉水,一边走一边吆喝:“刚出井的井王凉水来了。‘’大家喝了一大舀子凉水,又开始了新一轮收割比赛,那热火朝天的场面至今让人难忘。这时候我才八岁,手拿小镰刀,就成了其中的一员,和我的二哥打骨节往前赶,总是遥遥领先。队长站在我身后看了看,说:“不错,麦茬子还都一般高,麦铺子还挺齐。‘’我一身让汗湿透了,却感到无比的自豪,心中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这首当年让人陶醉的歌曲。还记得村里的民办教师带领全村的小学生给集体拾麦的场景,带队的郭传启才十八岁,像个大哥哥,领着全村的小学生一边唱歌一边拾麦穗,跟着集体拉麦的大车后面,每人把一耧,仔仔细细,一颗麦穗也不丢下,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脸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样流下来,把尘土麦锈弄脏的脸划了一道道痕迹,真像花胡脸一样。孩子们乐呵呵的,没有一个叫苦喊热的,和大人一样干到晌,直到收工才和大人一起回家。大人还有工分,我们小孩子可全是是义务劳动啊。  
    自土地承包以后,农民有了自主权,一家一户各自为政,虽没有领导观摩带领,却都个个奋勇争先,刚分到地那种精气神就是不一样,干活更掏力,白天黑夜在地里摸爬滚打,那种心情无法表达。你看吧,麦收前半个月,人们就开始行动起来了,你看集市上一排排钉镰刀的,卖桑叉的,细筛子的,木板扬场锨的,竹扫帚的,凡是收麦必用品都摆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任你随便挑随便选,石磙撈磨磨镰石,犁铧耕套扬场鞭,还有新掐的麦秸秆草帽子,买一顶戴上好遮阳。真是热闹非凡。纵使有几把镰了,也得再钉几把新的,怕割麦时那把不快好再换个新的,快镰才省力。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没有一把好快镰,可要累死人的,那快镰割麦如同割葱,刷刷清脆,一握一抄一大把,那个快劲,让人心动。  
    一说快割麦了,母亲就更忙了,提前腌上几十个自家养的小鸡下的蛋,但等过麦季当菜吃,那是当年唯一的高级补品。吃了咸鸡蛋,干活才有劲,才更耐劳,撑到晌。  
    一说快割麦了,离休回家的父亲就提前把架子车轮子轴承拆了重新上黄油,到拉麦时好又轻又利。钉好新排叉子,堵在车厢两头,好多装麦铺子。买两根新麻绳,好杀稳一大车麦子。仔细检查架子车车攀,怕拉重车用力过猛,车攀断了栽住人。重新拾掇好石磙撈磨框子,别在碾场时出麻烦,耽误事。  
    一说快割麦了,母亲就提前给牲口多加些料,让牲口添点膘,到碾场时好耐热有劲。那时候牲口主贵,刚分地,几家子几十亩地才一头牲口,到后来才发展到一户一头牲口,使活时两家搁一块儿,棒牲口一头就能够扛活,碾场拉犁子,而弱小的牲口,需两家合伙使晌,才能胜任。到收种的季节,人苦牲口也苦,出大力,流大汗的时候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出手时就出手,伺候它大半年了,到出活时好不珍惜地拉到场上,冒着毒花花的日头,造场碾麦,人和牲口站在单场里,任太阳晒,越是热晌午头越干得欢,趁焦好碾掉麦粒啊。怕牲口热,给它披个凉水湿透的麻包片,人穿个凉水蘸过的汗衫儿,在太阳底下,一圈一圈,‘’喔喝喔喝‘’的转着圈走。石磙不耐烦的唱着埋怨的调子,唧唧哇哇地叫唤,想脱滑,那可不行,给它浇点水,麻绳摽子紧了,木橛子磨着石磙两侧的脐眼儿就不再发出唧唧哇哇的叫声了。  
    一说快割麦了,二哥就赶忙到公社供销社买五毛钱的糖精,这可是好东西,打一桶井王凉水,丢里面几粒糖精,可真甜死人儿,那个甜,可真是又凉又甜,喝了解渴解热,让人精力猛地添倍。这糖精可不能加多了,稍多加几粒,这桶水就有苦头了,还得再加些凉水调过来。在麦忙时月,为了消暑、补水,加了糖精的水能让人多喝几口,好多撑些时候,若不加糖精的凉水,喝到解渴就不想喝了,而糖精水就像卖的汽水,不渴也能再喝一碗。那时候的糖精是我们庄稼人的最好的奢侈品,五毛钱的糖精就可以过一个麦季,那时候的麦季可长,告诉你,又收又种,最少也得半个月,甚至能忙一个月开外。  
   一说快割麦了,学校里就赶紧学习完功课,准备放麦假。这个时候,农村的学校,老师和学生都是庄稼人的一份子,谁都有几亩地,焦麦炸豆的季节,能用多少人就用多少人,大人孩子都有活,谁都闲不着。生产队时一个村子的学生在老师带领下,给生产队义务拾麦穗,承包地后,一个小学生也成了一户中的战斗员,大活小活都能派上用场,你说不放假中不?不中。这已变成那个时代的历史,于今早已没有了麦忙假秋忙假这样的假期了,回首那些年的麦忙岁月,还真让人兴奋不已。  
    一说麦忙时月,勤快的人就开始发冰糕卖了。早早准备好木箱子,半夜里起来赶往县城发冰糕,天明赶回来,饭都不舍得吃,带个凉馍啃啃,转半个晌午就把冰糕卖完了。割麦的人都爱吃冰糕,降温解渴快啊,大多是没活干的中老年人干这一行,也有精明的大一点的学生趁这个机会捞点钱补贴家用,一箱冰糕能赚十几块钱,那时候十几块可不是小数目,顶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了,再赚钱也不能干,麦收要紧,一年的口粮都在这几天,不抓紧收家去,万一赶上阴雨天沤了麦,光说吃芽子麦了,要是赶上一场冰雹,会砸坏地里就是绝收。这时候有多少人用多少人,哪里还有闲人啊,只有个别户劳力多,才抽出个孩子去卖冰糕。卖冰糕的人成了夏收的一道风景线,只要一听见吆喝“冰糕冰糕,凉甜的冰糕”声,立刻就有了精神,累得腰酸背疼、口干舌苦的人们争着买块冰糕,吃了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立刻有了精神。 
 
    要说麦忙时月,这才叫麦忙时月,人若不干活,不忙一点,那还叫麦忙时月,庄稼人不干活,那还叫庄稼人,当个甩手大东家,那种地看着很自在逍遥,可都是拿钱换的,算算这也要花钱,那也要花钱,真正到收获完卖了麦子一算,今年的收成,不赔就笑了。反正现在的人不在乎这些,又不真靠地吃饭,种地只是个余头,真正挣钱靠的是打工,打工一个月顶种地一年,这种地别管赚钱不赚钱,权当种着玩儿,让老年人在家看家守院照看孩子,中青年人都去打工了,等夏收时有的回家,有的干脆不回家,反正都是机戒化,老人也可以收种,七十多岁的人也可以扛下来。如今种地的人都是当年分地时那会儿的青年人,他们还对土地有着无限亲情,不舍得丢一分一毫土地,田边地头,甚至房前屋后院子里也都种满了作物,生怕糟蹋了土地。若是现今的年轻人{三十岁以下的}谁还懂得种地,他们在外打工多少年了,已融入了大城市的生活,要让他们回家种地恐怕也不现实,而且像王银环一样“麦苗韭菜都分不清”了,还会种什么地呢?  
    又到麦忙时月,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话,有乐意听的,有不乐意听的,不是一个时代生活过的人,怎能体会这“麦忙时月”的真正内涵呢?  
    嗨,还是多出点力,流点汗好,排汗如排毒,排除体内的湿气,才更加阳光健康长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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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侯守华,宁陵县赵村乡卫生院神经内科主治医师,爱好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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