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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宁静又深沉》 三十年没见的高中老同学加舍友突然电话我，说要带刚大学毕业的儿子来我这边的一个学校考试。 之前通过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几年前这位老同学的大儿子刚刚大学毕业暑假独自去河里游泳没了，老婆也因此疯了（精神分裂），他虽然没疯也是抑郁很久，还得照顾在农村生活的四位老人和疯妻还有小儿子。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其不容易的。 和老同学见了面，热烈握手，彼此似乎依然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互相看看又哈哈一笑，仿佛回到十七八岁。等看清楚了，两人额头上的皱纹又生生把人扯回现实，生活啊总是很抱歉。 他一再要我就在他住的旅馆附近找家小的餐馆，我看了看周围几家都不是很理想，说走远点找一家干净点的地方吧，怕孩子不小心拉肚子明天考试受影响，他犹豫了一下没坚持，就骑电动车带上他父子俩去到一家比较可以的餐厅。 我看看瘦瘦的儿子，把菜单递给他说想吃啥就来啥别跟伯伯客气，他拘谨一笑有点犹豫地把菜单推给了他爹。老同学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没说话。这时服务员过来就开始推荐了几个，我们根据推荐点了几个。 菜上来后，我倒酒时，老同学就开始给儿子夹菜，儿子推让拒绝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就笑着插了一句说，让他自己吃吧我们哥俩喝酒。 当初我们两在那种住着三十人的大仓库宿舍里是相邻上铺，每到中午午休时我们两似乎是都不睡觉的。我是从他平时看的书才知道康德，弗洛伊德，叔本华，尼采，卢梭，卡耐基的。他是从我这里了解了大仲马，但丁，莎士比亚，司汤达，卜伽丘的。我笑着说，我后面用了一些年把他说的那些人和书都好好看了，他很开心。 他儿子吃完了饭在一旁玩游戏去了，我们两呱唧呱唧说了很多以前的趣事，满上第二杯了，一瓶眼看所剩无几。终于我下决心触及一点什么了。 你夫人可好？我问。 住院两年，现在好些了。他说。 我说那就好那就好，有空带她出去走，你还是多多宽慰她，在家别太沉默了，最好是主动跟她多扯一些八卦，你是一家之主，有时或许不得不强颜欢笑来调动整个家庭的愉快气氛，不然家中一片肃穆悲惨世界可不好啊。他似乎在思考，我端起杯子一起走了一口酒。又问： 你呢？ 我还能怎样？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或许这就是生活吧，走了的就走了，留下的要好好挺着活下去，人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我听了嗯了一声，说：我当初有两个夭折了，是先天不足所致，由于妻子觉得两人在一起发生很多痛苦的事情很难受，我们也离婚很多年了我不怪她。有时我想，不管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他们毕竟曾经来过，陪伴过我们，给过我们欢乐和希望，后来他们去到天堂成为天使，以我们看不见的方式继续陪伴我们。 他有点动容，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下，端起杯子和我碰杯。 我又说了一句：要接受有些残缺的现实确实是很不容易，刻意忘记其实仍旧是在记起，我们多想想孩子在身边的时候的欢乐就好了。人实际上需要自己努力疗愈自己。他带了一点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最后，我们约了互相有空再喝酒就拍拍肩膀握手分别了。 我走在回家路上，夕阳已经没了，暗夜宁静又深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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