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作者/魏国强 八大处之二处灵光寺位于翠微山东麓的山腹间，佛牙舍利塔居于寺的中心。 走过山门拜殿前的广场，顺石阶而上，山门殿古式建筑，为歇山卷棚顶形式，面阔三间，殿顶施用明黄琉璃瓦，阳光下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山门殿中供奉释迦牟尼佛纯铜贴金铜造像，为泰国僧王赠送。此山门殿又是佛牙舍利塔的拜殿，搪下悬巨匠。上题“佛牙舍利塔”镕金大宁，为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所书。 穿过山门拜殿，正对的就是那座闻名中外的佛牙舍利塔，里面珍藏着释迦牟尼的一颗佛牙舍利。舍利，是梵语SARIRA的音译，狭义上特指佛祖释迦牟尼的遗体、遗骨。按照佛教的说法，舍利同凡夫俗子的死人之骨有根本区别，它的形成，既非生理上的关系，也非食物结构的原因，而是积累苦修，功德昭著的标志，是戒、定、慧所熏修的成果。据佛教经典记载，当释加牟尼即将入灭，他的众弟子不知所措，担心往后没有导师说法就无所依归，释加牟尼即告诉众弟子不要悲伤，因为他的躯体虽然即将死亡，但在遗体火化后仍会留下舍利可以常存供养。言下之意，追随佛陀，与诚敬供养舍利，都能有解脱的功能。 相传，释迦佛涅磐后，大地震动，山顶崩坏，大星陨落。按照佛陀的嘱托，葬礼准备了六天之久。到了第七天，众人抬着遗体火化，当柴木在棺椁筹周围堆积好，柴木自然起火，火焰冲天，棺内遗体迅速消失，只剩下一堆晶莹的舍利。这时天上又落下雨水熄灭了火焰。弟子们从灰烬中拣出一块头顶骨、两块户胛骨、一节中指指骨、四颗牙齿，众多珠状舍利子和骨灰。消息传出后，另外有七个国家纷纷要求分得一份佛骨舍利，建塔供养，却被拒绝，佛经记载，七国遭到拒绝后，分遣重兵，下了最后通碟，如果不分与舍利，就将舍利夺去。一位佛徒苦口婆心地劝诫双方，告诉大家，佛陀是一个教人容忍的人，如果为了他的遗骨开战，就违背了佛陀的根本宗旨。最终争夺舍利的战争没有发生，八个古国将佛陀舍利分为八份，各自建塔安奉。到公元前三世纪，阿育王统一印度，把佛教立为国教。当时，作为崇拜偶像的佛造像还没有产生，佛徒敬拜的唯一具有形象化的就是佛舍利，已经成为佛的化身，至高无上的佛法象征，并演化成一整套严格的舍利崇拜仪规。鉴于此，阿育王收回当初分散八国的舍利，以神力分佛舍利，役使鬼神，造立了84000塔分布于整个世界。全部舍利塔都在一天内完工。 四颗牙齿舍利，一颗存于今天的斯里兰卡，一颗流入我国，另外两颗不知去向。也就是说，佛牙舍利存于世已知的只有两颗。斯里兰卡珍藏的这颗佛牙，据说是释迦佛涅磐后，一位名叫克马的佛徒，设法拿到了一颗佛牙舍利，并把佛牙奉献给边饺伽国国王罗门达特。一晃又过了几百年，公元371年，边俊伽的邻国为夺取佛牙，派强兵攻打迎饺伽国，国王为躲战祸，将佛牙转给了锡兰也就是今天的斯里兰卡国王吉特刹利弥文。从此，经历1600多年的漫长岁月，佛牙舍利一直没有易主，虽然历经磨难，锡兰人甚至同争夺者兵戎相见，但佛牙始终在他们手里。现在还完好地供奉在斯里兰卡堪地佛牙寺，并且保持着每年8月月圆日的佛牙大游行和公开展示。每逢此日成千上万的佛教信徒和游客聚集堪地，像节日一样，热闹非凡。 在历史上，由于众多信徒对佛牙的崇拜，我国的许多地方都流传着佛牙的说法。解放后，有一些地方也有所谓出土佛牙的传闻，但是经佛界辨认，由于与经典记载相矛盾，都被作为旁说予以否定，比如：山东省汶上县出土的所谓“佛牙”就属于这种类型，有关报刊的报道被认为是失实。那么，佛牙舍利塔的这颗舍利又是从何而来呢？ 佛教经典记载，释迦牟尼入灭火化后，除传到斯里兰卡的那颗灵牙，另一颗灵牙传到当时的乌苌国，即今天的巴基斯坦境内，后由乌苌国传到于阗，即今天我国新疆和阗县。五世纪中，南朝高僧法献西游于阗，将此佛牙请回南齐首都，即现在的南京供奉。隋代统一，佛牙被赍送到长安。五代时期，中原兵乱，佛牙辗转到当时辽代的燕京，即现在的北京。《辽史（卷二十二）道宗本纪》载，咸雍七年８月，宰相耶律仁先的母亲燕国太夫人郑氏，对北京西山创建于唐朝大历年间的灵光寺进行扩建，并建造了一座十三层的八棱塔“招仙塔”，将佛牙保藏在塔基的下面。装盛佛牙的小木匣上，刻有“释迦佛灵牙舍利”、“天会七年四月二十三日”和梵文咒语等文字。这已是公元一千零七十一年时的事。“招仙塔”就在今天的佛牙舍利塔附近。金代大定二年灵光寺重修，改称觉山寺。明朗宣德三年又予重建，仍称觉山寺。明成化十五年重修后。宪宗皇帝赐名大灵光寺。灵光寺之名沿用至今已有五百多年。明朝的灵光寺“殿宁弘邃、廊庆深静．祟塘高门既周既坚，像塑俨设……”。寺貌极为宏阔壮丽。整个清代不仅没有对灵光寺进行大的修建，反而几乎使它遭受灭顶之灾。 话说清光绪年间，北京城内有一位大概是开妓院的人名叫韩窃轩，在灵光寺中置有宅产。1900年夏，高举“反清灭洋”旗帜的义和团，曾在灵光寺设坛聚义，听说韩窃轩与洋人有密切交往，就把韩杀掉了，韩的家人想复仇，从城里请来八国联军前来镇压义和团。《同仁堂光绪庚子日记》里曾经就有这么一段记述：“光绪二十六年八月二十六日，闻洋兵发往京西，抓捕拳民至四平台灵光寺。先有德兵攻打不利，后有美兵自山后攻打，一扫而光，打死拳民不少。唯在该处避难之人亦伤不少……”。最后，八国联军在灵光寺东二里的四平台村口架起洋炮，九炮将寺内招仙塔打倒，之后又“屠戮居民甚众，并及诸刹。而灵光为肇事地，故受祸亦剧”。随后漫山放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八国联军炮轰纵火焚烧的灵光寺，几被夷为平地。瓦砾遍地、砖石填入水池，池鱼尽死。对于这一段屈辱历史，在后来纪念圣安长老庚子后重建灵光寺的石碑上，清朝遗老关祟谦却称之为“庚子拳匪作乱”致使寺院毁于八国联军，十足荒唐之极。 几乎被夷为平地的灵光寺，残垣断壁间，不数年长满没人的荆棘篙草。不幸之中的万幸，八国联军并不知道塔下藏的宝贝，招仙塔的虽然被炮火毁掉，佛牙深藏在塔基的下面，没有被毁坏。事后，灵光寺的僧人清理废墟，连木匣将佛牙挖出，一直供养在灵光寺内。 佛牙舍利到北京的这段来源，受到佛教界和周恩来总理的肯定。 1955年春季，中国佛教协会将佛牙迎到北京广济寺，装盛在一座重约153公斤，镶有珍珠、宝石861块的金质七宝塔内。当年10月间，以缅甸联邦最高法院院长吴登貌为首的缅甸佛教代表团在中国佛牙护送团的陪同下，将我国的佛牙从北京奉迎到仰光，在缅供奉八个月之久，后又送还我国。中国佛教协会为了长期珍藏这颗佛牙，于1958年至1964年，经过六年时间在灵光寺北院新建一座佛牙舍利塔。 新建的佛牙舍利塔仍为八棱一十三层。至于为什么要建十三层，我难知其中奥妙。据说，舍利塔该是三层、五层、九层还是十二层，并无标准，与印度、泰国、柬埔寨、越南等信奉佛教的国家都有不相同，具有与中土文化融合的色彩。相传释加牟尼在涅磐时，曾有弟子请教他如何供奉其遗骨舍利？释加牟尼略为沉思之后，将身上的衣袍铺在地上，再将化缘的托钵倒放在衣袍上，最后再拿起锡杖示意竖在托钵上，于是圆形的塔身和向上的塔尖，便成了舍利塔的两个基本的格式。当佛教传人中国后，有意识地重新构图，将之本土化，除了上层的尖塔被保留外，其下的圆形底层，中间半圆形的主体，逐渐被多层、多角的重楼格式所取代，并习惯在各层塔四周，尤其是高层塔上悬挂金铃等饰物，形成了别具特色的中国重楼式舍利塔楼，并由早期单一建筑逐渐演变成为寺庙的一部分，有的寺院干脆就将舍利子置于金玉打制的小型舍利塔内，放在屋内供奉。据说，佛祖那颗珍贵的灵牙，就在这个舍利塔中的舍利阁内，以纯金七宝塔供奉。 灵光寺内原有五进庙堂，现仅存“大悲院”、“鱼池院”、“塔院”三处院落。新建的佛牙舍利塔，使全寺的中轴线移至宝塔一线，大悲院中，南有观音殿，北有拜佛堂，东西各有陪房十四间。院西南有一金鱼池，建于清咸丰年间，原为寺内放生池。池畔有辽代“招仙塔”塔基一座。北行过一回廊为原卧游轩、居士院及方丈院。佛牙舍利塔就在方丈院中。2000年，中国佛协又在塔的一侧新建了玉佛殿和已故佛协会长赵朴初手书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影壁。从佛牙舍利塔重新建成之后，这里就一直作为中国佛教协会举办重大佛教活动的场所，又因佛牙舍利在世界上仅存两颗，使这里成为全世界佛教僧众顶礼膜拜的地方。 此次来到这里，正值初春，苍松翠柏之下，柳芽娇嫩，银杏树枝干苍劲，花木还没有复苏，一片黑灰白的颜色映衬之下，红砖灰瓦金顶的佛牙舍利，红墙黄瓦的寺院，在翠微山峰峦的衬托下，愈显庄严挺拔，尤如一幅韵味十足的中国水墨画，独具古老而宁静庄严的佛家意境。 佛家禅乐随处可闻，礼佛的香烛青烟缭绕，香客更是川流不息。我漫步在这个佛家的院落，欣赏着佛家的盛景。看一看僧人办的黑板报，那里讲的是僧人“虹化”的事迹，说修炼到很高境界的高僧在圆寂时，其肉身会化作一道彩虹而去，进入佛教所说的空行净土的无量宫中。舍利塔下，几个僧人身着隆装端坐，据说今天这里正在进行着一个法会，那些祈福的香客在舍利塔的一侧排起了长龙，而还有更多的人则围着舍利塔或快或慢地转圈祈福。 其实，对于佛家舍利的意义及价值，一些高僧包括释迦佛自在内，并不强调舍利的神奇与珍贵。佛家有一个“丹霞烧佛”的公案，在一个寒冬雪大，丹霞禅师到一个寺院里挂单。夜晚，他竟在佛殿里将木雕的佛像取下来烧火取暖。寺中住持见到，连忙阻止：“你在做些什么？”“烧佛像，看看能不能烧出舍利子。”丹霞若无其事言道。住持开口大骂：“木制佛像岂能烧出台利子？”“既然木制佛像烧不出舍利子，要他何用？再取几个来烧吧！”此公案的用意在于破除常人对偶像的痴迷。相同的，执着于舍利子也是一种偶像的迷思。印顺法师说：“我们所以尊敬佛的舍利，佛弟子的舍利，主要的理由，还是由于大师们生前的功德——慈悲智慧，自利利人的德业。”“由于佛及佛弟子的甚深功德，所以供奉舍利，能使人引发信心、向上心，能激起人类的善念，鼓舞人类引向真理的追求。” 佛教是一种世界观，又是一门劝人向善的哲学，所谓“四大皆空”，“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了义不依不了义，依智不依识”，如此，大张旗鼓，恭迎舍利，是佛教的盛典，真正理会“善”的本意，才见佛教的真谛。 虽说“人有信仰，真比任何财富都要强百倍”，但是，这里旺盛的香火的确令人心动，让人深思。新世纪之初，在中央召开的宗教工作会议上，一位中央领导明确地讲：“由于宗教的群众性，往往构成非常强大的社会力量。处理得好，可以对社会发展和稳定产生积极作用，处理得不好，就会产生很大的消极作用，甚至产生很大的破坏作用。关键看能否有效地管理或引导它们，减少它们中的消极因素，发挥它们中的积极因素。”有学者称，这是第一次在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宗教的“二因素论”。宗教既有积极因素又有消极因素，但肯定积极因素不是为了发展宗教。“应当努力将已经存在的宗教多为祖国统一、民族团结、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服务”。 “心中要长鲜花，石头也挡不住。”这应当算是“善”的过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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