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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论年度新人导演处女作时,绝对不可以忽略这部影片

 戏客Seeker 2020-08-15

今年,新人导演的作品总是给人惊喜与震撼,苏伦的《超时空同居》如黑马般出现,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引领暑期档,《北方一片苍茫》、《米花之味》、《无名之辈》等无大制作、大IP的小成本影片也获得了不错的口碑,给观众提供了另一种审美的可能性。

最近,又有一部小成本新人导演的电影正在上映,它在今年上影节中入围了最佳华语片,并拿下了亚洲新人奖单元的最佳摄影奖。

作为新人导演的处女作,这部影片并不完美,但是我们仍能看到新人导演在中国电影市场上的活力与潜力。

(导演周劼和女主角扮演者王真儿)

这部影片是由须一瓜的小说《二百四十个月的一生》改编。须一瓜这个名字大家应该并不陌生,曹保平导演的《烈日灼心》就是改编自她的《太阳黑子》。

而这部影片片名中的“淡蓝”正是取自须一瓜的另一部小说《淡蓝色的月光》,就像导演周劼本人所阐释的那样:整个电影的色调正是像淡蓝色那样冷峻而忧郁。

导演表示选中《二百四十个月的一生》这部作品改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它提出了一个被我们每个人忽视却值得深思的关于生命价值的疑问:人活一天,值多少钱?

《淡蓝琥珀》中呈现的一种可能是讽刺而可笑的:一天只值25元。

影片中的女主角荷洁,在丈夫阿峰车祸去世后,拿着30万的赔偿金,来到城市的一个中产家庭做保姆,偶尔用望远镜偷窥着正好住在隔壁小区的肇事者一家的生活。

影片用橘色和淡蓝穿插起荷洁丈夫去世前后的两个时空。荷洁挣扎于过去美好的回忆和不愿承受的现实中,在淡蓝色的世界里一点点地把自己逼向死胡同,在冷峻的现实和温暖的回忆中相互撕扯。

橘色代表的时空中,是荷洁和丈夫阿峰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温柔的色调下,洋溢着荷洁简单的幸福。

阳台上,阿峰给小白洗澡,荷洁穿着橘黄色的碎花裙子,这是俩人的第一次相遇。

结婚后,他们一起在阳台躲避婆婆的唠叨。

阿峰会嫌弃荷洁胸小,但又觉得她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孩。

荷洁会因为自己在阿峰心里的排名比不上小白(阿峰的宠物狗)而心有不悦

又会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那样,在厨房里嬉笑打闹。

可是这橘色灯光笼罩下的美好甜蜜的世界更像是短暂的美梦,一声车响,阿峰倒在血泊中,荷洁的生活色调开始由橘黄色转变为淡蓝色,从幸福走向忧郁。

丈夫阿峰去世后,荷洁在属于中产阶级的杨磊家做保姆,顺便用望远镜偷窥正好住在隔壁小区的肇事主。

雇主杨磊家中的墙壁都是淡蓝色的,就连自己的小卧室,也是偏冷色调的绿色。这是荷洁在丈夫去世后的生活空间,透露着刺骨的冰冷,她蜷缩在自己的这个狭小空间中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作为外来者,荷洁在这样的城市空间中是失语的。

她无法进入肇事者所在的高档小区,在雇主杨磊家,始终处于画面的边缘。作为底层群体,她与城市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或许在外人看来,丈夫的车祸让荷洁拥有了30万的赔偿金,还有老家的一套房子,按理说,应该不至于缺钱到要去城市给别人当保姆。但是这30万对于荷洁来说是更沉重而又无法诉说的枷锁。

因为一块琥珀让她对30万陷入了困惑:一个包裹着蚂蚁的琥珀价值百万。这意味蚂蚁的一天价值20万。她按照这样的算法给自己死去的丈夫算了一笔账。

丈夫阿峰活了32年320天,也就是活了32 ×365 +320=12000天,再用30万除以12000,最后的结果居然只有25元。她的精神世界开始崩塌了。

当生命的价值被冰冷的数字呈现出来的时候,荷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丈夫活一天只有25元。

她被困于这25元的数字深渊中,执拗地以这种方式计算着丈夫和婆婆的生命价值,可是这25元的结果又让她难以接受生命的廉价,她苦苦地寻找出口,但偏执的荷洁就是找不到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答案。

然而,所谓的“说得过去”的生命价值到底又该如何计算呢?怎样的数字才能表示,已然逝去生命是说得过去的?

或许本身就不应该用数字去标榜生命的价值,但是荷洁偏偏困于这样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中,她就像被包裹在琥珀中间的蚂蚁一样,凝固在狭小的空间中,无法动弹。每次当她以为找到了出口,但那不过是又一次将自己逼向死角。

就像以为自己可以通过报复让丈夫和婆婆的生命更加值钱一样,事实上不过是自己所谓抗争下幼稚的闹剧。

杨磊的一句车子被划修理一次就要4500元,让荷洁开始有了给自己丈夫阿峰生命增值的办法:修一次车4500元,丈夫一天值25元,那么修一次车等于丈夫180天的生命。

所以她开始了自己扭曲的报复:偷偷潜入肇事主家的小区刮坏他的车子。

她照例偷窥着肇事主一家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当他们家发生争吵时,荷洁会露出笑意。廉价的25元造成了荷洁已然扭曲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小偷潜入肇事主家,家中的老人因此丧命。

这时的荷洁才终于意识到,这场报复并不能带来丈夫阿峰和婆婆生命的增值,而她的行为也不过是在所谓的抗争下的可笑闹剧。她这只困于“琥珀”中的“蚂蚁”也开始向自己的执拗和困惑和解。

就像荷洁的名字本身就有“和解”意味一样,影片或许想要讲诉的只是一个孤独的女性与困惑、遗憾、仇恨和解的过程。

毕竟生命本身就带有种种负面的色彩,大多数时候,冷峻的淡蓝色在生命的比例是要超过温馨的橘黄色,如果像荷洁那样处处不解、所有的事物用数字标榜价值,那么人生就是苦不堪言的深渊。

但我们应该学会和解,就像最后充满魔幻超现实色彩的阳台上,荷洁望着过去的自己缓缓走下台阶,橘红色的画面中,荷洁抱着死去的小白,婆婆和丈夫阿峰准备着晚餐,肇事主一家、杨磊一家带着礼物前来赴宴,所有的一切矛盾似乎在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中得到了和解。

但这美好和谐的场景并不是影片的结尾,影片又回到冷峻的现实,一下子柔和的橘红色调转变为淡蓝色,荷洁再次来到博物馆,她被夹在不规则线条的建筑物中。

正如被凝结在琥珀中的蚂蚁一样,荷洁被困在城市中心,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倒影中,荷洁挂着两行热泪的画面渐渐清晰。

这意味荷洁要面对的并不是幻想中和谐温暖的大团圆,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冰冷到就像影片中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被明码标价。

救护车的车费是90元,茶几是50元,修理奔驰车是4500,请神婆友情价是200 ,市场价是500,一条人命30万。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冰冷的数字衡量,但矛盾的是生命这样复杂的东西本身就无法用金钱、数字、时间去等价替换。

因为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有价值,但和爱人、亲人相处的美好时光却是无价的,又怎么能用冰冷的数字去衡量?

所以导演想让我们思考的不仅仅是人活一天值多少的生命困惑,更是希望我们能够在压抑的困境中找到人生的出口,而不是执拗地徘徊于无望的深渊中,自我折磨。如果我们不能和解,那么只会像那只困在琥珀中心的蚂蚁一样,淹没在阴郁的气氛中,找不到出口。

这部在2018年尾声上映的影片似乎也启示着我们:和过去一年的种种困惑与执拗和解,重新思考生命的价值。放过自己,才能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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