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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过后,终将《阳光普照》

 戏客Seeker 2020-08-15


在没有“春节档”的2020年,《阳光普照》于除夕当天在Netflix上线。


这是一部被称为“史上关注度最低”的金马奖电影,即使它去年在第56届金马奖颁奖礼上领跑11项大奖,最终斩获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辑、观众票选奖6大奖项,但依然鲜有人问津。


如果不是许光汉突然成为了许多人的“老公”,这部电影应该也只能静默地躺在众多影评人的年度十佳片单里。


上线之后,豆瓣上超3万人打分,评分8.3分。

这部电影被许多影评人盛赞代表了台湾电影现实主义题材的最高水平。充满诗意的镜头语言、出色的电影配乐,及一众实力派演员精湛细腻的演技,都让它毫无疑问成为2019年华语电影史上重要的一部作品。



在它温暖的片名背后反映出的是冷峻的现实、破碎的家庭和人与人之间的救赎。

片名还有一个很妙的地方,它的英文名是《A sun》,与“a son”同音,一语双关,也恰恰最能体现这部电影所要表达的主题——一个中国式家庭的悲剧是如何产生的。


故事围绕一个台湾的普通家庭展开,父亲阿文(陈以文 饰)是一所驾校的教练,母亲琴姐(柯淑勤 饰)在一家夜总会做发型师,他们养育了两个孩子。

哥哥阿豪(许光汉 饰)是“别人家的小孩”,从小学习好,长得好,听话乖巧,努力上进,因为没能考上第一志愿的医学院,选择复读,在备考班里也是引人注意的存在。


父亲阿文对外称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阿豪。


弟弟阿和(巫建和 饰)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从小惹是生非,让父母操碎了心。


故事一开始,正下着一场大雨,阿和的朋友菜头(刘冠廷 饰)带着他冲进一家火锅店,随着一声惨叫,黑轮的一只手被菜头砍下来掉进汤锅里,画面十分血腥。


阿和和菜头也因此被判进了少管所。

可进了少管所没多久,阿和的女友小玉(吴岱凌 饰)却带着身孕来到了家里,黑轮的家人还找到阿文工作的地方索取巨额赔偿,这个家一时之间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变得支离破碎。


阿文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前途一片光明的阿豪身上。

可是。

阿豪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跳楼自杀了。

他的死让这个家庭勉力维持的平静轰然倒塌,也将所有人藏在阴影中的怨念暴露在阳光之下。


如果说电影开场时的那一刀,狠狠剖开了这个家庭病态的伤口,那么阿豪自杀则是让这个普通家庭真正地走向破灭。

父母失败的教育、家庭关系的失衡、人际关系的疏离……是这些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将这个脆弱的家庭一步步推向了深渊。


阿豪自杀之前,曾给好朋友发过一条短信:

“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阳,无论纬度高低,每个地方一整年中,白天与黑暗的时间都各占一半。
前几天我们去了动物园,那天太阳很大,晒得所有动物都受不了,它们都设法找一个阴影躲起来,我有一种说不清楚模糊的感觉。
我也好想希望跟这些动物一样,有一些阴影可以躲起来。但我环顾四周,不只是这些动物有阴影可以躲,包括你,我弟,甚至是司马光,都可以找到一个有阴影的角落。
可是我没有,没有水缸,没有暗处。
只有阳光,24小时从不间断,明亮温暖,阳光普照。”


谁都没有想到阿豪会自杀,他看起来温暖阳光,前途光明,平日里像太阳一样抚慰着这个家庭的不幸。

可恰恰是这份“阳光普照”,却成为他挥之不去的诅咒,在这个家中,无人察觉他的痛苦,他亦没有脆弱的资格。


反观阿和,生活在哥哥阿豪所带来的阴影中也同样痛苦,在父母极度的偏心教育下,他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路,以此报复这种不公平。

但他终究没有堕落到无药可救。

得知哥哥死讯之后,他崩溃到狂奔大吼,情绪失控。


被关在紧闭室里时,他说:“他成绩好,长得好,他什么都好。他厉害到这辈子只做错过一件事,就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那一刻,他对哥哥十几年来的恨意消失了。

阿豪的死也将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出狱之后的阿和改过自新,主动承担起为人父的责任,每日打两份工,白天在洗车行做洗车工,晚上在便利店值夜班,辛苦赚钱养家。


造成这出家庭悲剧的父亲阿文,也尝到了苦果。太阳陨落,一直瞧不上的小儿子成为了唯一的希望,他不得不成为守护他的光。


阿豪当年的纵身一跃,惊醒了所有人。

他们终于意识到原来彼此都互相亏欠,于是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彼此救赎。

然而此时的生活早已面目全非,原本前途光明的人提前离场,而留下的人拼尽全力走出阴影,却只能勉强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人按照阿文当初教育的那样“把握时间,掌握方向”,过上体面的生活。


可是,光明和黑暗依然在有序地交替着,生活平静地向前,没有原谅谁,也没有轻易放过谁。

这大概就是生活最残酷的地方。但导演却善良地在这种残酷中埋下一颗温柔的种子慰藉我们。


这是电影里最打动到我的一个片段。

无法接受小儿子回归的阿文,选择搬出去住,有一晚他梦到了阿豪。


父子俩在昏暗的巷子里走着,从阴暗的角落走向有光的地方。然后阿豪停下来。

“爸,我不陪你了。我往这边走。”
“你要去哪?”
“回去啊。”


梦醒,回到现实。

阿文起身走到屋外,重新走了一遍和阿豪一起走过的路,但是放眼望去,四下无人。昏昏沉沉的灯光下,只有阿文苍老的身影。


这段看似轻巧的超现实主义场景,却呈现出了一种残酷的温柔。它告诉我们,有的人真的只能陪你走一程,陪你从黑暗走向光明,然后挥手告别,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阿豪说“最公平的东西就是太阳,它不带任何偏见地照耀大地上的一切。”可是影片最后还告诉我们,所有悲剧都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被掩埋,所有人都可以从这场无声的苦难中得到救赎。


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残酷又充满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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