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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圣境山

 鄂中京山 2020-08-15

前来烧香的老人熊务英

古老的城墙

圣境山的南门

苍老遒劲的对节白蜡

  盛夏,滚滚热浪没能挡住凡夫俗子朝圣求“道”之愿。天蒙蒙亮时,曾氏就趁着凉意迈开双腿赶往几十里外的圣境山。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一,圣境山诵经之日,与她同往的还有县城以及新市荷花堰、文峰、天王、八字门、大竹、圣境等地的十多位信众,他们或骑自行车,或搭公汽,或步行,一路挥洒着汗水赶到圣境,手脚并用攀爬丛林间隙陡峭的山路,齐聚到山的“金顶”。
  

“通!”“通!”,几点鼓声骤然打破山的寂静,正殿里信众列成两排,在主持的引领下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功课要做三个小时,之后有一顿斋饭,居士们边吃边议心得,有的拿出百元人民币聊表“功”心。这班虔诚的信众皈依圣境,或十年,或二十载,修练身心,生活与这座圣山紧紧连在一起了。
  

下午,信众陆续离去,圣境山复于宁静,繁茂植被覆盖的山体卓尔不凡,巍然挺拔于群峰之中,凝望着朗朗乾坤,又似追踪着她的居士们,或归于农家田舍,或隐入纷扰闹市,消散于滚滚红尘中。

        六百年薪尽火传

  圣境山顶由东向西有数十米“龙脊”,道观大殿就建于此,铜质鎏金、高达丈余的“祖师老爷”供奉于“龙头”之上,“金顶”因此而名。破“四旧”时,山下熊滩大队的基干民兵奉命将“祖师老爷”从柏树基座上拉了下来,连同一口一吨多重的大钟一起砸了,废铜烂铁卖到了收购站,拆寺庙的墙砖和条石建了中心小学。村民们谈起毁“祖师老爷”还记忆犹新,十多人用麻绳绑着才拉下来,后来领头的民兵连长成了哑巴,只能笔写回忆往事,引起人们众多的猜议。
  

眼下的圣境山寺庙是改革开放后二十多年里,村民们用集攒的香火钱自建的。两座不大的殿堂建于供奉“祖师老爷”的原址上,几十步石阶下还建有两排住房。再往下还建有一座小庙。方圆约七八十亩的山顶,被一道高约三至五米的古石墙牢牢围住,东、南、北向有三座完好的石门,三道门连接着三条古道,南向通往县城为旧时主道。“城”内古对节白蜡随处可见,大片古寺庙废墟长满杂树,还残存一些石碑和石器。“城”外南侧有“道士坡”,是寺庙的墓园;山下以河心为界,河内侧的耕地皆为庙产“收课”,现在还有“和尚大丘”之称号。
  

“圣境山寺庙毁于日本人之手”。村里老人清楚地记得,抗战时期李先念、陈少敏、陶铸率领的豫鄂挺进纵队驻军圣境山下的八字门,日寇从东向进攻根据地,在“斋公坡”炮轰圣境山,古寺庙群落顷刻被毁。当时砸进供奉“祖师老爷”大殿的三发炮弹一颗都没“发”(88岁李宝阶老人言),至今令人称奇叫绝。
  

圣境山道观源起何年?据清光绪八年京山县志载:“圣境山,县东北三十里,峻耸俯诸山。其上多林木,前临溪水,有观据其巅,自冬徂春,祷祀倾潜景。”有史料记述这里唐以前水经山麓名境溪,明永乐建寺,改名圣境。2000年,华中师范大学徐樵利教授一行考察圣境山,从金顶残碑上查到始建于明成祖的字样,人们推断圣境山寺庙应建于公元1403年至1425年间,迄今约六百年。
  

何为“祖师老爷”?祖师老爷即“真武”,是道教所奉的神,其全称是“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俗称“祖师老爷”。可见圣境山为道教之所无疑。大山之周,村民传言圣境是武当的“姊妹山”,昔年道士们常在圣境山与武当山之间辗转,一年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住在圣境山。据考武当金殿建于明永乐14年,即公元1419年,与圣境山道观确属同一时期的建筑,这一点还切实地为民间传说增添了可信度。
  

悠悠岁月间,圣境山道观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沉浮,多次续建和维修。清嘉庆16年(公元1796年),天门民众捐资对圣境山寺庙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修善和扩建,更添气派,道、佛两教相生共荣,香客盈门,圣名远播。至民国时期,这里尚有99座庙宇,百余僧众。尽管战火相摧,文革屡创,圣境之“道”仍生生不息,香火在熄灭三十余年后被重新点燃,叙写了“春风吹又生”的传奇之篇。

        仙风道骨之气

  “八字门前气势雄,一泓水绕熊滩松。”革命先辈张执一1939年转战京山留下的壮丽诗句,描写的正是圣境山之形胜。
  

考量圣境山,不能不提天王寺。京山古志载:“天王寺,一名保福禅院,宋铁牛禅师开山。明景泰已亥,僧清亮重建。万历末,僧真贤重修三殿,有记。”天王寺乃京山古四大名寺,与圣境山仅几里之距,且禅院在先,如此近距离地“重复建设”,足以见得圣境山非凡响之地。
  

圣境山脉呈东西走向,方圆十多平方公里,跨圣境、八字门、熊滩三村,北有溪水贯通,东南侧亦河流蜿蜒,最高峰海拔538米。自北眺望,圣境山基座庞大,两端一座座山峰似风逐涌浪,渐次高起,合举巅峰。有人说圣境山像一尊观音菩萨,还有人说圣境山脉有草书的“和”字之像。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和”所持有的“协调、均衡”属性,正是道家所主张的。这之间究竟有无关联,无以考证,只是臆断。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圣境山确是一块清幽僻静的风水宝地,居其下观,山势雄浑;居其上览,天阔地远。有林掩其幽,有山壮其势,有水秀其姿,山水走势或“骑”或“卧”,完全符合道家“山水远俗”的要求,恰是“空谷隐幽人”的绝佳圣境。
  

“碧峰开灵境,清秋结盛游,孤峰坛树合,千里楚云游,策枝穷烟界,烧尊坐石楼,岩前仍借榻,终夜雨声愁。”明代诗人王格游历圣境山,一眼就看中了这里的“碧峰”与“灵境”。“好鸟时孤啭,幽兰静亦香”;“水绿堪垂钓,山青可读书”,这些诗句无不是圣境之美的写照。
  

圣境山,圣山、神境矣。圣境山有“奇眼”,金顶“龙脊”旁的“天线眼”,夏日凉风鼓荡,树枝摇曳;冬季热气升腾,暖意融融。圣境山有“神泉”,出北城门下行不远处,有一方四米见方的水井,水质清甜,大旱亦终年不绝。圣境山有“异石”,东城门外的山腰有巨石,形如雄狮,名曰“狮回头”,传说站在路上向狮口里抛投硬币求子灵验。圣境山流传着“天子岗”、“塌竹园”等远古神话,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落入“祖师老爷”大殿的日本“哑弹”及领头砸烂“祖师老爷”的“哑人”,这或许是巧合,却平添山之神秘,也难怪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巫师、“马脚”总是提醒:到圣境山烧几柱香,保证你病都好得快些。

        清虚有为之道

  “心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假使心害意,推到大火坑。”荷花村李氏用这四句话概括她入“道”理念,这位57岁农妇为重建殿宇捐助了五六千元,挑砖瓦、帮小工的活做了无数。“我是受过五戒的,我信教念佛不是搞迷信,而是教人学好,行善积德,修心养性。”面对主持胡登美的褒奖,李氏坚持不让记她的姓名与“功德”,她讲起自己劝和夫妻、助人车费的一桩桩善事,颇感这么多年了,念观世音菩萨,行善乐施,吃得好,睡得香,不生病,有力气,还种二十多亩田。
  

不事张扬,默默无闻,坚持不懈,这是十多位圣境山居士的共有特征。在寻访圣境山的几天里,笔者还遇到数位七十多岁老者,她们皆山下农民,顶着炎炎烈日,一身汗水朝觐菩萨,人人身体健朗,精神抖擞,满是欢心地让人猜其年龄,令人顿生敬意。
  

圣境山在几百年的演化中已成道、佛两教相生共荣之所。每年农历二月十九、三月初三,以及腊月三十、正月初一,圣境山周边几个村的村民成群结对上山敬香、放鞭炮,这里成为他们祈祷平安和财富、皈依诉求和情感的场所之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天地万物的本质及其自然循环的规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村民们虽没研读这些深奥的道理,但道家、佛家遵循自然、清虚自守、和以待人、慈悲为怀、安世济民等思想,从“自觉”到“觉他”,对村民的道德观念及行为导向产生了优良的影响。
  

八字门村两户村民为一分八厘菜地纠纷结怨,村里组织调解,解开疙瘩后,两家人坦诚相见,和好如初。村党支部书记王章亮,担任书记15年了,带领一班人公道正派处事,为民排忧解难,村里风清气正。圣境山周边村落,也一直保持着纯朴民风,邻里和睦,尊老爱幼,安规守法,人民勤劳善良,热心公益。八字门村一组胡登美、熊滩村一组刘芝明现任圣境山寺庙主持,这些年来他们集攒信众的香火钱,一点一滴地修复、重建寺庙。他们介绍,修第一座殿时,三个村的干部一号召,村民自愿帮工,随叫随到,每天义务挑砖搬瓦、挑水和泥的达一百多人,房子建起来,做义务工的有几千人次。山里土地少,收入来源有限,但村民们宁可外出打工挣钱,也不砍山挖山,这里的山体和森林植被一直保存较好。在遵循自然,维护公众利益中,人们获得了个体与整体、人与自然的和谐与繁荣,心境开阔,身心健康。
  

一个匿名的武汉人习惯来圣境山小住,祈禳、存思、养性,听风声鸟鸣,看日升日落,参拜神仙,观摩法术,度过一段清静无为、离境坐忘的日子。这一习惯保持了数年。

《文化京山》问道圣境山01

《文化京山》问道圣境山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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