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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旧文】师 。父

 豫西人文摄影 2020-08-17

这是2012年应“潇湘女报”之约,写的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时隔几年,偶尔翻出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悸动。

现在,父亲已经退休,赋闲在家,种种花养养鸡,帮我的幼儿园守护着大门,每天一张桌子吃饭,传授为人师者的职业操守,监督并且鼓励我写文字……

这个周末,是父亲节,愿天下父母平安健康!


父亲最近抑郁症非常严重,已经到了睡不好觉,不想吃东西,甚至有些寻死觅活的地步了。也许是更年期的缘故,也许是从校长的位子退下来后的患得患失......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虽然我已经成年,但是这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还得必须依靠他来支撑;他是这个家庭的山,有他才有这个家庭的蓝天;他是这个山村的一扇门,有病后,新任校长和老师找他的次数,比他在学校还多;他是这里的一座桥,由于校长不是本村人,上级有什么指示,总是电话打给他,而且通常是半夜.......

清苦的父亲

父亲的教龄是我的年龄。那时,我们住在学校的简易宿舍里,隔墙是用竹子编制后糊上泥巴,每间的面积不到20平方,住着我们家三口人。家里也只有三间土瓦房,住着爷爷奶奶和姑姑。

懂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父亲是奶奶用一升面换来的。很早以前,爷爷被抓了俘,奶奶因为躲避日军,一直没有生育,奶奶用一升白面换来了不足一岁的父亲,艰难喂养成人。父亲的成长是依靠树皮、红薯生活的年代,从小烙下了胃病。从我记事开始,家里的厨房就充斥着中药的味道。

1998年,送我到洛阳上学,父亲有了第一身西服。2000年我在建筑队打了一个暑假的工,于是他有了第一双皮鞋。在之前他们做饭炒菜是用筷子在油罐里蘸一下,给锅里滴上几滴油。

2008年,母亲中风入院,我放弃打工回家。在给他们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母亲的内裤是用一个秋裤改得,而父亲的内衣还是用布缝的那种。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教师,是吃公家饭的,在村里是有脸面的人,算是村里位数不多的富裕户。而中医说,母亲是由于身体亏的太厉害!

他说钱要一分一分的攒,如果不是他们攒了十几年,我和妹妹就上不了学。

钱没攒下多少,甚至我们还住着一到雨季就需要在屋里摆上锅碗瓢盆接水的房子,他们的身体却不行了。在母亲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天起,他们的两鬓由黑变成花白,母亲能够拄着拐杖站在村口了,他们的头发已经基本全白了,每天早上脸盘沿上总零落着几丝白发......

迂腐的父亲

父亲的孝是出了名的,很多人看到过因为奶奶生气,要求父亲跪在校园里,他真的跪下了......

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在80岁之前都是管家的,对我们的教育总是很随意,很暴力,尽管父亲已经年逾50,罚跪偶尔还是有的。

有时奶奶和母亲吵架,父亲不愿奶奶生气,也不想母亲受委屈,就把火气憋在自己心里,把怨气压在自己心里,甚至在村里也总是以一个老好人的面孔出现,别人家吵架,也来找他,好像他是妇女主任似的。

高中毕业,村子里有保送上大学的机会,同学给村里的送了几盒烟,作书记的舅爷对他说,村里学校更需要他。于是,每月两块钱干了近10年,后来取消民师,转了正,老领导让他进教育组,他思考了很久,放弃了。在他的同学们升迁的升迁,下海的下海,都发达了,他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就守着山村,守着从几间土瓦房的破庙慢慢盖起来楼房的小学校,那是他一生呆的最久的地方。

父亲除了做过两年校长,一直都是总管,他说他没有帅才,拦杂的活都是他的,报表、订书、开会......

他不愿意出风头,更要求我们不允许张扬,在媒体报道我的留守之家的时候,他的脸色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媒体会给他的生活带了什么样的结果,甚至他担心为孩子们送爱心的网友里面有没有坏人,我会不会学坏......

上级领导的一个电话,能让他半夜从被窝爬起来,寒风中走到学校。每年的雨季,他更是住在学校,唯恐学校沿河的围墙有危险。妹妹说,他是把学校当家了!

负责的父亲

村小学老教师多,都是民办转正来的,大部分也都不是本村的,放学后他们会骑着摩托车回家,晚间照看学校的事自然就落在他的肩上,有时暑假也住在学校里看门。

父亲大概是学校唯一一个学会电脑办公的老教师了,填写档案、处理报表、收发邮件基本都是他的事。记得几年前,他还曾经半夜11点左右打电话问我表格制作中的一些问题。

父亲那“同学们,真暂(现在)上课!”的滑稽语调,还曾经是乡教师普通话评比中的佼佼者。为了学说普通话他曾经跟电视学,跟收音机学,课间朗读课文,颇费了一番功夫,最终留下一张穿西服和布鞋混搭的评比照片,和一个跟收入没有什么关系的证书。

30年,弹指一挥间,在他们的手中,五间破庙变成十几间瓦房的校舍,再有瓦房建设成三层的教学楼,每一寸校园都有他的汗水。他才会在大雨中不顾家里房顶漏雨,而在学校预防洪水的侵袭。

半年来,因病请假的父亲其实在家的时间同样并不多,学校总有一些事扰乱者他的休养,头痛欲裂的他还是要强忍着去处理学校的一些小事。甚至他怀疑,要是后半年他还不能够上课,学校会不会有什么是发生,越想得多,他的精神越不好,而他总是放不下去想。

写这些字的时候,父亲其实还没有睡,能够听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父亲节早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是一个父亲,也许真的像他说的,要信命,我们爷俩命中没有好运,他偷偷给我算过卦的。

我宁愿放弃一切在他身边尽一份孝心,只希望他可以早一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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