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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岁老兵,年轻时打日本从贵州到印度,在南京接受侵略者缴械

 豫西人文摄影 2020-08-17

我叫韩灿如,出生于1913年正月,今年算是107岁了,我是一名抗战老兵。战友们有的牺牲了,有的去世了,只剩下年纪最大的我,还活着……1937年,我在重庆上高中,当时抗战全面爆发,我就瞒着家里,参军报考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特训班,后来随部队从贵州到印度作战。1945年,南京光复,我作为新六军14师军械处中校主任,很荣幸在南京接受了侵略者缴械……

我出生于四川忠县(现在的重庆忠县),家里兄弟姐妹5个,我在家中排行老二。当时我的父亲经营着一个商号,主要是从内江、自贡到忠县一带,贩卖一些糖和盐,家里条件还算优厚,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因为战乱和匪患,读初中的时候,我都快20岁了!

1937年,我24岁,从重庆高级职业中学毕业。当时抗战全面爆发,四川学生纷纷走上街头,呼吁“抗日救国”,同学们想的也都是“誓死不当亡国奴,参军保卫中华民族!”,于是我决定瞒着家里,投考军校。对于我们这样主动要求从军的青年学生,部队还是比较欢迎的。考入特训班,我才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国难当头,形势所迫,作为热血男儿,我不去不行。家里兄弟三人,总得有一人从军,二老就当少生了这个儿子吧……”

我参加的是特训班第六期,有朝鲜流亡学生,留日归来的大学生,还有一些是有过战斗经验的学员。记得开学典礼上,朝鲜流亡政府(现韩国)领导人李承晚也来为朝鲜学生训话。特训班刚开始是在湖北,后来战事吃紧,我们从荆州搬到宜昌、长阳、利川等地,再撤退到四川的石柱、丰都,我是在丰都毕业的。毕业证寄回老家给了父母,我又回到重庆。1939年的重庆,被日本人轰炸的很厉害,我的老家忠县作为主产粮区,更是被轰炸成了焦土。

1942年,我随部队过长江南岸,从海棠溪上岸至西南公路(抗战时期的渝黔公路),经过贵州到云南,转乘飞机到印度打仗。那时路况不好,我们坐的是木炭汽车,上坡路上,随时需要有人跟在后面跑,用三角木垫在轮胎下面,防止汽车倒滑。那时候的黄果树瀑布非常壮美,水雾蒸腾弥漫,可惜没时间瞻仰,只匆匆看了一眼半截瀑布。到达印度已经是43年初,我在驻印总运输队2团2营,担任少校营长。

我在印度参加了密支那战役,却是战场收尾。当时的日军败势已定,还有不少鬼子负隅抵抗,他们在森林里布置了狙击手,大树上备好弹药补给,不少战友着了道,把尸骨留在了那里。在我们的补给站,也有不少日本兵,化妆成中国兵,排队去冒领补给,还好有人在他们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端倪,(这个梗,看过“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网友都知道)等到去围捕,人家早跑了。

1944年冬,我们奉令回师湖南,保卫芷江机场。当年的春节是在沾益度过,在印度和美国人配合不错,所有的兄弟们都发了新的罗斯福呢军装,美式军靴,还有丝光咔叽布的衣服。日军在湖南最猖獗的时候,在洞庭湖的边上岳阳,设有前进机场。我们出动了40架飞机,贴着洞庭湖水面低空飞行,快接近的时候突然升空,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端掉了日本人的机场。这次空袭,我方就损失了一架飞机,他是飞的太低,直接掉湖里了。

1945年9月9日,日本投降后,我奉令到了光复后的南京。当天的投降签字仪式,我没有机会观摩,我当时是14师军械处中校主任,负责南京市区内的日军缴械。南京城内只有一个大仓库,日军即使投降缴械,但把枪支擦的很干净,还做了保养,我感觉日本人不简单。不过,日军也是很坏的,他们把重武器装备全都沉到了芜湖到南京一线的长江里。在冈村宁次的司令部,我见到了日军的“敌我势态图”,谍报工作做得超乎我们的想象。

1945年10月30日,我又从南京来到上海。当时的上海有很多部队驻扎,也有国民政府的“接收大员”,他们很污(方言:黑暗,上不了台面),这些人喜欢搞房子、车子、金子、银子和戏子,还美其名曰:“五子登科”。我们14师大都是川军,没人干那些腌臜事。

日本鬼子打跑了,我的军械库也清点完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派到了东北,辽沈战役中有不少武器设备,就是从我手里发出去的。打鬼子,保家卫国,我心甘情愿,打内战,我却提不起一点精神。1948年,我被“俘虏”了。48年到51年,我在抚顺、佳木斯经过3年学习,得以遣返回乡。

我和我的爱人很早就认识了,我们是在沈阳结的婚。她是我们军医院的护士,跟着我回到涪陵,思想压力太大,1961年的时候,给自己注射了药物,离开了我们。现在我主要靠小儿子一家照顾。

1955年,我到涪陵搬运社下力。虽然已经42岁了,100公斤的盐包,照样扛得起来,在船舱里面跑,数九寒天也是一身汗。1984年,按照“起义投诚人员,政策落实”,给予生活补助,现在每个月也都有几千块钱。只可惜爱人没有等到过好日子,让我一个人活着,成了孩子们的负担。

之前很多年,我都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是一名抗战老兵,打过仗。我确实打死过日本兵,也处决过祸害百姓的部下……2013年的时候,我孙子的一个朋友来家里,和我聊天,才算把我尘封了多年的历史揭开,我也才知道我们当时走出去那么多人,剩下的不多了。(图为1993年,老人在家过生日,当时就连他的儿媳妇也不知道他是抗战老兵。)

我喜欢写字,上学的时候,校长刘可强毕业于北大,老师们也有很多出自北大。我们主学的是国语和数理化,因此,写字是最基本的要求。2015年我的眼睛患了白内障,做了手术,现在看不了报纸,也写不了字了,只能等着一天三顿饭。

只要天气尚可,我每天早上6点,准时到临江路上走一走。活动活动,骨头有劲,老是坐着、躺着,不行,慢慢的人就没力气了。我的牙齿掉光了,硬的东西咬不动,吃饭也很简单,有白粥咸菜就行了。这已经比我前几十年吃的好多了。

做人呢要知福,惜福,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活到现在,去重庆看眼睛,没有花钱,身体也算硬朗。那些和日军打仗的战友们呢?有的被炮弹炸的拼都拼不全了,更别说就地掩埋在深山密林里的那些人。一百多年来,我经历过军阀混战,亲自上过战场,也看到了侵略者战败时的沮丧,现在已经是我遇到最好的时代了,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多活几年,看着祖国更加繁荣昌盛!(这是2005年老人寿辰前后写的字)

老人和儿子、儿媳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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