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鸟人、猫妖、龟仙以及其他 ┃ 文_夜风 你从哪天开始觉得自己是一只鸟?白大褂问。 她闭上眼,把嘴递给我。 天哪,你胡子这么长。我比划了一拃的长度。千真万切,她长着猫的胡子。她俯卧在我怀里,我抚摸她,手一点点向下,滑过她弓起的脊背,溜进裤腰。 那儿一定藏着条粗壮的尾巴。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尾椎骨时,她两条白皙的手臂蛇一般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小巧的鼻尖触着我的耳朵,发出呼呼的声音。我瞬间酥软了身子,别说她是只猫,就算是只老虎,我也认了。 她在我的脖子和脸上蹭着。我把她按在身下,她躲开我坚硬的牙齿,我撇开她麦芒般的胡须。她收回锋利的指甲,我缩回舌头的倒刺。 静谧的空气里,我嗅到食物的气味。我们推开对方。 爱情和食物,你选择哪个?她问。 这根本就是没有答案的好吧。我苦笑,这真的难以回答。我必须承认,她的生物哲学和我有分歧,就像她总有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善变。 看我盯着她看,她也盯着我笑了笑,露出洁白光洁的牙齿。 我得走了,主人会找我的。她曲了下四肢,跳上窗台,没了踪影。我跟过去,外面早已漆黑,一阵风吹过,我对着黑暗的夜空发出一声长啸。 我跟着一只乌龟寻找海滩上脚印的尽头,就像第一个从大海爬到岸上的生物,对陆地的一切充满好奇。 脚印很凌乱,是人类的吧?我问。 不,没人来过。龟仙仰起头看我。 可这就是人类的脚印。我抬起脚让他看。 是一些动物,但绝不是人类。龟仙语气很重。我知道,他作为非两栖类爬行动物,很难改掉对人类的仇视,我猜,若修炼成仙就会不一样了。 我们爬上一块巨大的礁岩,龟仙收紧四肢,缩回头,沿着斜坡往前滚,他越滚越快,我紧追不舍。接近海平面时,龟仙幻化成一团烟雾飘起,我也呼出最后一口真气。不知道有没人注意到我踏上了这块连接海天的礁岩,沙滩上闪着耀眼的光,人类在上面来来往往,海里有东西爬上岸,还有一些东西向深海游去,慢慢没了踪迹,海滩上到底有没有留下脚印,没人说得清。 最后那口气吐尽的时候,我的衣裳开始风化,露出坚硬的背和脚趾。 我要倒下了,该到哪里去呢?望着幻化成气态的龟仙,我闭上了眼睛。恍惚中,空中有声音传来:你的身后,那是人类留下的唯一一串脚印,它将永远铭刻在岩石上。 他说,我要看你的腿,你裸露的肩和柳枝一样的腰肢对我已毫无诱惑。 南天门的风很大,云彩遮住了所有的山峦。我的裙摆没有动。 你那百褶裙下到底是什么?那里绝不可能藏着你的腿。他挥舞着钢叉向我刺来。 我闪过他的钢叉,抽出软剑,如吐信子般卷向他。他揪了把虬髯的胡须,顿足一个冲刺,刺向我的脖颈。我用力后仰,紧束的长发砰的一声披散开来,像极了一千年前锁蛟崖的瀑布。 你!他一个激灵,撂了钢叉,俯下身挽住我的腰。 你不该拦我。我推开他,把软剑刺向他的肩头,转头落下两颗冰冷的泪珠。我该如何让他相信,我从未属于过自己。 罢了,大不了再被锁一次!我叹口气,扔了软剑,缓缓扯起裙摆。 不,不要。他捂住眼睛说,我不该亵渎娜迦,我的神。 睁开眼吧,我陪你再去看看那条山涧,如何? 风停了,他扯下披肩说,坐上去吧。我摇了摇头,喊过来一团黑云,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就像当年他砍来藤蔓遮挡我的样子。或许,锁在那里的人本该是我,而不是他。 远远的,我看到锁蛟崖上悬挂着一副人首蛇身的画像。 已经十余日毫无收获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双眼睛。 所有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突然,水面上泛起一团浑浊,一条两寸长的小鱼被提出水面。我捧起双手举过头顶,双膝跪地,祈祷这条小鱼能带来好运。 小鱼吐着泡泡,小嘴一伸一缩,就像襁褓里等待奶水的孩子。它瞪着眼珠子,身子一弹一弹,想要逃离。我掌握着力道安抚它,它慢慢安静下来,但它的身体还在颤抖,我想起船舱里裹着干树叶发抖的女人。 我把小鱼捧在女人面前说,我们可以吃了它。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能吃,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它只是条鱼而已。我跪在她面前,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求你了,不要吃他。她嘴唇颤抖,咬着牙躲开我,抱起熟睡的孩子。 我把鱼又捧到她面前说,它可真精神,我们或许可以等它长大一点再吃。 我的话音刚落,小鱼一个骨碌,弹跳得老高。在我仰脸捕捉它的时候,孩子醒了,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小鱼似乎被孩子的哭声吸引,径直往孩子的口中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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