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拉萨,心灵之旅” 《百姓文学》《作家文学》西藏采风活动 一日,我发现母亲倒背着我们,坐在炕上,在翻看一本16开的大页面的书本,厚厚的纸页,蜡黄的表皮,里面夹满了大大小小的纸袼褙“鞋样”,有父亲的、哥哥的、也有我的,还有走邻右舍的。母亲经常手不离“书”,但那时我读不懂。 晨曦间,或者阴雨天,母亲做缝纫活累了,就停下机器,就倚在炕头看会儿“书”。母亲读书不用笔,而是用剪,一把铸铁的剪刀磨得铮亮,随着她那双灵动的手,反复比量一张张鞋样就在母亲的“读书”中摆满了炕头。母亲说:沛儿(我的小名),烧火去。我嘟囔着,极不情愿地到外屋地去,在三块砖支起的铁锅上打浆糊。母亲从缝纫机的脚下布兜里,掏出一堆布补丁缕子,都是母亲做衣服时,剪裁后剩下的边角废料。然后把小饭桌放在屋地上,接着把长短不一的布条儿,左一道,右一道匀匀称称,抹上浆糊贴在桌上,我负责挑选布条,母亲就把它们粘在桌上,花花绿绿的就像五彩缤纷的被面。母亲一边粘着碎布条,一边告诉我说:“这就是废物利用,居家过日子要学会勤俭节约,要不这些布条就像垃圾一样被扔掉啦!”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点一点,一条一条,一块一块,不一会儿,就糊满了一桌子。母亲把桌子竖起来放到屋内见阳光的地方晾嗮。五六天后晾干取下来,一大块袼褙,硬邦邦的。从那以后我才知道,所做的活叫“打袼褙”。 母亲把书本里的鞋样铺放在袼褙上,然后用粉笔划出样来,接着就照样剪下来。左右脚对称放在一起,面对着一副副大小不同的鞋样,母亲会心的笑了。接着母亲用白寸带挨个裹沿粘糊,包装后的鞋底样,显得特别靓丽。就像穿着一件新衣,精神爽朗。接下来母亲开始纳鞋底,用锥子扎,用长针穿线。那鞋底经过千针万线,密密麻麻,针脚细腻如米粒,像排列的队伍,一行行整齐划一,横看成行,竖看也成行,狗咬纹似的对称,也许这就是民间的工艺吧。我看的好奇,趁母亲忙着做饭的功夫,我也拿起鞋底纳起来,锥子扎也扎不动,急的我一使劲,啪!一声,锥子打了。母亲听到声音,跑进来说:你还小穿针纳底子,各有一股劲,既要缓慢,又要有耐力,手眼合一屏住气一锥子扎透才行。做什么事都要一气呵成,不能犹豫,半点迟疑都不行。母亲没有责备我,却说出一些道理。说着母亲手把手地教我,怎样扎,怎样穿针引线,拉紧线绳。我看到母亲把锥子放到头顶蹭了几下,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窜透了鞋底。接着拿起针线一伸就穿过了针眼,嗤--嗤---拉出线,攥着锥子的右手把线绳缠绕几下,然后使劲一拉,那针眼严实合缝,我十分佩服母亲的活做得干净利落,给我留下了深深地烙印。不几天父亲的鞋做好了,我和哥哥的鞋也做好了。最后一双一定才是母亲的。 在铁岭师范刚刚毕业那一年,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在山沟沟里教书,一天放学后我独自一人在教室里备课,雨点儿啪啦啦地敲打着外面的白杨树,闪电雷鸣接连不断。我忽然抑制不住地想家了,因为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母亲了。故而反复吟咏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读着、读着,我猛然想起母亲床头上的那本书来,那一刻里,我读懂了我的母亲,也读懂了我母亲的那本“无字书”。 记得那年80多岁高龄的老母亲竟然对大大小小的鞋样都能一一地叫出名来,这使全家老少每一个人都惊愕不已,十分感叹。纷纷说母亲的记性真好!我儿子就问:“奶奶现在都用不着穿布鞋了,您还留着它干嘛呀?”母亲说:“看看。”难道就只是像母亲说的“看看么?”我心里明白,母亲是回望过去--她的胸怀,她的艰辛的历程,她的欢乐与幸福啊!------我别过头去,眼中盈满的泪水夺眶而出。 作者简介 关于我们 《百姓文学》杂志社 投稿注意: 投稿时,请精选5--8篇作品、创作心得与作者简介(100字以内)和生活照一起发邮箱,如有高清配图,可一并发来,请记得完善出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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