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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蔡兴乐|牵牛花攀爬到篱笆墙最高处(6章)

 百姓文学社 20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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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兴乐



和一株棉花结为好姐妹


一株棉花的一生是善良的,一株棉花的美丽是慈祥的。在分水岭,只有棉花是娘一生中最喜爱种植的作物。


岭坡下,每一片如此安静而茂盛的棉花地深处,都会不离不弃地卧着一个鸡鸣狗吠的村庄。这其中就有个叫南份蔡的,是我小得不能再小的祖国。


在分水岭,能与一株棉花结为好姐妹,日子就会多些明媚与阳光,生活就会少些冷漠与寒凉。


如果还有下辈子,如果下辈子能够选择投胎,成为分水岭上的一株庄稼,我会毫不犹豫做一株棉花,开粉红的朵,结青青的果……

分水岭人都有好心肠

在分水岭,无论是张三李四,亦或王五陈六,一叙起来 ,大家伙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人,都会有一颗菩萨般的好心肠。


春天里来,娘坟头上的野草,总是割了又长、长了又割。那些个外出合肥城打工的人,总是会在腊月里返回。没等到立春,甚至都没过完节,又得一茬一茬地踏上返程。


秋天一到,迎亲的唢呐声,每每格外的响亮。我那就要做新嫁娘的的姐姐,当然也是格外的好看。只要翻过黄土连着黄土的分水岭,就会看见岭那边,将会有她贴着喜字的新房。


也许分水岭真的还不够辽阔,可这片小小的疆土,已足够一些微不足道的爱落户安家。既而繁衍后代,相夫教子,悄悄地过完自己谦卑的一生。

与一片青青的草木为伍


对一朵野花来说,能够有名有姓应该是多么的幸福。在分水岭,所有的花骨朵,都有着自己一生不改的名字。这些个有名有姓而又有幸的花朵,每一朵都像是个幸福的小人儿,它们被分水岭紧紧地拥在怀抱里。


在分水岭,每一阵风都是干净的,每一缕阳光也都是干净的。那些妹妹一样干净而水灵的野花,总是对干净的黄土地心存感恩。曾几何时,这每一寸如此干净而怀有菩萨心肠的黄土地,都成为它们永不背叛的小小江山。


这些年来,我已习惯与朵朵野花,或者一片青青的草木为伍。晨起时总是以草尖上的露水洗面,也悄悄地洗去尘世间的恩怨情仇。让每一个有名有姓有尊严的日子,都充满着野花的香气。


从此之后,灵魂与肉身都能够活在干净的人间……

麦浪里的守候


这是打小就悄悄生长在分水岭上的一株麦子。因为饱满而成熟,才会显现出的金黄色,足以证明了粮食的重量,以及对生命的弥足珍贵。


那尖尖的麦芒,多像是生长在麦穗上的阳光,更是直刺瓦蓝的天空的利器与响箭,蕴含着锐不可当的力量。每每令一些不劳而获者,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这是黄昏时分的分水岭。岭坡下的一片麦地里,几个稻草人似乎还没有收工的迹象。就如同娘在不知不觉中,那已经弯曲了的脊背,还时隐时现在麦地尽头。


而今,岭坡下的这一片麦浪里时隐时现的,则是娘矮矮的坟头,与一截明明灭灭的墓碑。对分水岭来说,这也许就是我,最终没有落荒而逃的唯一理由。

同一株玉米或芝麻比邻而居



在分水岭,能够与一株玉米或者芝麻,比邻而居;与一株从不开花也不结果的艾草,隔窗相望,这该是多么的舒心和安详。


能够拥有大片大片的棉花地,以供自己无所顾忌地,挥霍掉这整个下午百无聊赖的时光;能够在这一大片棉花地里,遇见一只正在为着全家生计,而匆忙赶路的野兔,又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能够陪着娘在南瓜地头薅锄,一边学着给满眼金黄金黄的南瓜花授粉,一边不忘应着娘有事没事地喊自己土得掉渣的乳名;能够拖家带口、跋山涉水地赶在清明节之前,返回到村西南朝阳的祖茔地,好给爹那丘日渐矮小的坟头,先是添加一抔新鲜的黄土,再烧几刀草纸,叩几个响头,真的该是再温馨不过的事了。


能够远离那么些个整天都在蝇营狗苟的小人,能够知遇一两个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贵人,这怎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牵牛花攀爬到篱笆墙最高处

有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定会有高粱或向日葵秸秆扎制的篱笆墙,三五朵紫红紫红的牵牛花,眼看着就快要攀爬到了篱笆墙的最高处。而十几只毛色鲜亮的鸡雏,正由鸡妈妈领着,在篱笆墙根底下玩过家家的游戏。


在分水岭,一些个总是开金黄色喇叭花的,定是藤儿连着藤儿的南瓜。这是个露水不经意间,就会打湿鞋子和裤脚的早上,两只粉蝶围着娘的南瓜地飞上飞下的,一点也没有要飞走的念头,像是在做儿女情长的游戏,更像是早已经把岭坡之上,这块花开金黄的南瓜地,当做自己一方小小疆土了。


而另外一拨人的疆土,毫无疑问在村西南棉花地头,在那片朝阳而寂寞的岭坡,那是我隐藏在泥土下面的又一个分水岭。杏花夭夭的季节,会有人来这儿焚香、烧纸、叩头,再诉说诉说一年来遭遇的坎坷和不幸。


打小离家走出分水岭,已经都快五十年的善炳老爹,第一次回来要给祖先上坟。可在祖茔地里转悠了两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丘能让自己下跪的坟头。


作者简介

蔡兴乐,安徽合肥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散文诗创作委员会委员,安徽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有作品近千件见诸《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安徽日报》及《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延河》《诗选刊》《散文诗》《山东文学》《安徽文学》《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南太湖散文诗》《天马散文诗》和部分海外纸质媒体,并50多次入选年度散文诗、诗歌年鉴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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