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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生命里的河流

 百姓文学社 2020-08-18

“小说”生命里的河流

文|周天红

鱼好吃不?

鱼,当然好吃哟。

鱼能吃不?

鱼,怎么不能吃呢?

鱼就是不能吃,吃了,有时会死人要了人命的。

太阳刚从村子东边的山头爬上半个脸子,老爹几句话就把张有才问愣了。趁着大清早张有才正想出门去城里办事,老爹这么一问,跨出大门的半只脚又缩了回来。张有才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老爹,他知道老爹一定想说点什么事儿。

鱼塘湾一条小河从村子口门前流过,东进西出。流着流着,小河突然转了个弯子形成一个半岛,一个村子就坐落在半岛之上。小河水清,有鱼有虾,尤其河里出产的鱼,鲫鱼、鲤鱼、草鱼,大口鲢,品种不少什么都有的,活蹦乱跳,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是方圆二三十里地界出了名的。所以,才得了“鱼塘湾”这个好听的名字。

那年五月的一天,二叔嘴馋,突然就想吃鱼了。鱼塘湾这地方,想吃鱼还不容易?只要提着杆子挂着桶子在河边上一坐,要不上两个钟头,桶里的鱼就可以下锅了。二叔大清早出门钓了鱼回家,放在灶台上下到锅里烧着汤端上桌,心里美着呢。鱼一口一口下了肚,事情就发生了。

什么事儿呢?一下子肚皮就痛起来了,先是阴痛阴痛的,后来就翻起痛,最后就痛得不行,满地打滚。村长组织了五个大汉儿换着抬,爬坡上坎,翻山过河,一路小跑抬到镇卫生院,一检查,食物中毒。

鱼会有毒?村长和在场的一帮子人都吓了一大跳。二叔翻了白眼儿,村长也吓得翻起了白眼儿。

大家转念一想,正确,肯定是鱼有毒。村长不是引了一帮人在村子后山开了个硫磺厂吗?那厂子里的水流到河里,鱼鱼虾虾都死得差不多了,能够活下来的鱼,除了命大,毒性也大。二叔吃鱼碰了这个“彩头”,一下子把村长碰醒了。在卫生院里呆了大半个月,二叔捡回来一条命,却把村长从梦里拉了回来。

村长说,这厂,要人命呢,不能再干了,得关,得马上关。

硫磺厂说关到是关了,可村子门前的河呢?七八年下来,两岸不要说长草了,石头都是黄色的,在阳光下反光反得一个村子都心烦。

老爹说,有才啊,那年,你下河捉鱼回来准备烧着吃,我看见了,把一大盆鱼给你倒了个精光,还打了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为这个,鱼,不能吃呀!

鱼塘湾的鱼确实鲜美。从小河小溪里把鱼或钩或摸或捉,只要弄起来了,烧着煮着烤着,干烧还是煮汤,端上桌都是美味。有亲戚有朋友有远方的客人进了村子进了屋子,鱼是必不可少的。客人就是冲着鱼塘湾的鱼才来的。

这些年,鱼塘湾仍然出产鱼。

这些年,鱼塘湾的鱼还是鲜美。

治理那个硫磺厂的余毒,镇上村上没少出力出钱,村民们投工投劳就是一大摊子的血汗。

鱼塘湾还是鱼塘湾。

鱼塘湾一直都是鱼塘湾,那也不行呀。这些年,山里山外,里村外村,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总是一幅旧模样,也让人受不了呀。断桥,流水,人家,讲起来是好风景,看久了住久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自从张有才被群众选举上了村主任这个位子,他是没少操心,有时半夜里做梦都想把村子改变改变,搞出个新天地来。可怎么搞呢?张有才满脑壳乱麻麻的,还没清理出个头序。

头几天,张有才的朋友的朋友给他联系了一个项目。有项目进村,那就是好事儿呀。

啥子好事儿哟?开矿山,办石灰厂,那可是要了命的事儿!村民们一听就反对。满村子都闹开了。

老爹说,有才呀,你还记得起二叔吃鱼的事儿不?

张有才一听,终于明白老爹是话里有话呀。

老爹是什么人呢?是村子里有名的钓鱼吃鱼高手,也是养鱼的好手。老爹一个钟头钓起的鱼,能够一家子吃上一天。老爹一人一顿吃三四斤鱼,那是不在话下。老爹养鱼,全是原生态的,不放饲料,就靠山下沟边割野草种粮食喂。那样子喂出的鱼,放在锅里,就是白盐白味的,都满屋子飘着鲜香。早些年,要不是靠着老爹喂鱼,张有才怎么能进城里读书呢?没读书,能当上村主任?这些,张有才心里明镜似地明白着。

明白?你就是不明白!没有水就没有河,没有河就没有鱼,没有了鱼,村里人能活吗?至少你爹我不能活?河是村里人的命根子呢,谁要真把这河再污染了,那就是断了村里人的命!老爹接连几句话,说得张有才满脸通红。

张有才把头低下,尽量把头低下,能看清楚地上的蚂蚁啃鱼骨头。

老爹说,有才呀,一定要引进什么厂才能把村子变换个模样吗?鱼塘湾就靠养鱼不能致富?报上不是说了嘛,青山绿水也是金山银山。鱼塘湾,就养鱼!

老爹这一句话,张有才差点儿听着它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声音好啊,听起来就像鱼塘湾村子门前小河里鱼儿跳跃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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