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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

 石榴花文艺 2020-08-19
文/余显斌

秋雨如怨妇,呢呢喃喃,欲说还休,让人的心中,无言地浮上一层薄薄的忧愁。

听秋雨,是听灵魂的诉说,听良心的悄语。

春雨,太嫩了,显得青涩而又有些雅气未消,虽含情,却情窦初开。那感情,如十七八岁的黄毛丫头,虽也有哀伤婉转的样子,但转身之后,一片花红柳绿,欢天喜地,浑忘却离人已远,芳草难再。浑无愁心,缺少含蓄,是春雨最大的特点。

春天,是难得有忧伤的,即使是“路上行人欲销魂”的游子,在杏花村里,也忘却了忧伤,渴望起美酒。春雨中,适宜于独斟美酒,醉上高楼。

所以,断桥相会,是在春天。但相别,已春天不再。

夏雨太暴了,易为河东狮吼,让人胆战心惊,两股战战。这,还是夏雨的小脾气,若大发雷霆,则暴雨如倾,铺天盖地,电闪雷鸣,山洪暴发,水如牛吼,浪如山滚。这时,吹屋冲人,毁田断路,已属常事。这样的雨,宁少勿多,没有也不想,听雨更无兴趣。

只是,雨后翠色,蓝天彩虹,端是可观。奈何一轮烈日,又泼洒热浪,暴晒异常,让人早已兴趣尽失,躲入室内。

要听,我以为,听秋雨为妙,尤其是天涯游子,如我这般。

我家在小镇,地属江南,粉墙黑瓦,小巷幽深,尤宜于在秋雨中漫步。

秋雨天,一个人,一把伞,一身布衣,沿着青石板小巷,一步一步慢行。细雨,斜飞到伞上,或者衣上,一丝儿声音也没有,有时,甚至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小巷雨景,如一帧黑白照片,很韵。但黑白片子中,不时,会有一簇绿色露出粉墙,是藤萝的叶子,或者一架葡萄叶。即使这些没有了,也不寂寞,因为,有一声声脆脆的笑,隔着粉墙传来,嫩红如花。小镇女孩美,笑声也美。

这样的雨中,是不需要急急归去的。

即使没有漫步,坐在楼上,看小镇雨景,也是诗一般的生活。

小镇里,三陌九巷,古建筑群,都在雨中静默着。隐隐的,有脚步声,远远传来,近了,清晰在耳,一声又一声。慢慢地又远去了,终止于听不见。

小镇的四山上,有寺庙掩映,有钟鼓声声传来,隔着细雨,听起来一点也不刺耳,相反,一击一击,敲击在人心上,有一种万籁俱静的感觉。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心。

雾,沿着水面和街道浮上来,把一个黄昏渲染得一片宁静、寂寥。远处,有人在喊孩子,一声一声,悠荡在小巷深处。

镇子里,万家灯火,一片和谐。

有时夜里坐在房内,在灯下听雨,人的心中,同样也荡漾着一片祥和。此时,可以坐在床上,拿一本书,随意地读着,但潜意识中,又在听雨。此时的秋雨,不是下在地上,而是下在心上。

一篇文章看罢,看看妻子,已静静睡着。房子里,只有灯光一片,洁净如水,一切都静了,窗外墨黑一片。但,你知道,雨还在下,虽没有声音,心里却明白。

听雨,听秋雨,在故乡,在小镇,只听得一身轻松。

至于宋人词中所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儿所写的雨,绝非故乡的,而是在异地。

在异地听秋雨,无论在雨中,在楼上,在灯下,满耳都是悲怆之意。在细雨中,总会想起故乡的瓦屋,想起灯下听雨的亲人,想起老母的白发,甚至雨中故乡一草一木的样子。一时,禁不住思念如雨,剪不断,理还乱。

就如我此时,离家几百里,坐在小城一角的楼上听雨,听雨在檐间呢喃,听远处市上人声吵嚷,身心两疲,情思难忘,一时竟无语忧伤。

“何时归家洗归袍?”总好像听到秋雨在细问。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总好像听到秋雨在深深地叹息。

在异地,在游子,听秋雨呢喃,是在听心灵思归的声音,是在听故园于岁月的那头轻声呼唤的声音。

游子已老胡不归?



(作者简介: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一本,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两千余篇,《父亲和老黄》等二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百余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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