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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碑刻讲座 15 方劲高古隶书——张迁碑

 老邻居888 2020-08-19


初见 古琴版 自得琴社 - 初见


 方劲高古隶书——张迁碑 

任启政

《张迁碑》,全称《汉故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亦称《张迁表》。东汉灵帝中平三年(186年)二月立。距汉末献帝建安二十五年(220年)东汉亡,相隔仅三十四年。碑原在山东东平州学明伦堂前,明万历年间发现,现在在山东泰安岱庙。

此碑高314厘米,宽106厘米。碑文十五行,第十三行后空一行,再接第十四行,行四十二字。碑阴凡三列,上中皆每列十九字,下列三行而止。

碑额题篆书“汉故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字体扁方,笔画屈曲婉劲,富于变化,又结体布满,颇似印文中之缪篆,又有西汉铜器铭刻文字风格,在碑额书法中是比较少见的隽品。近现代有不少书法篆刻家如韩天衡将碑额笔意融入书法篆刻创作,别有意趣。

一,古人对《张迁碑》的评价

碑系故吏韦萌等为追念张迁而刻。明王世贞评此碑云:“其书不能工,而典雅饶古趣,终非永嘉以后所可及也。”

清孙承泽云:“书法方正尔雅,汉石中不多见者。”

清郭尚先《芳坚馆题跋》云:“汉碑严重平硬,是碑为冠。”

清杨守敬《评碑记》云:“顾亭林疑后人重刻,而此碑端整雅练,剥落之痕亦复天然,的是原石,顾氏善考索而不精鉴赏,故有是说。”“篆书体多长,此额独扁,亦一格也。碑阴尤明晰,而其用笔已开魏晋风气。”

清万经评其书云:“余玩其字颇佳,惜摹手不工,全无笔法,阴尤不堪。”

清方朔评其书云:“雄厚朴茂”。

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云:“《张迁表颂》其笔画直可置今真楷中。”

不管前人评价如何,《张迁碑》方正古拙、雄厚朴茂的风格瑕不掩瑜。它确为汉碑中的名品。《张迁碑》处于东汉末年的隶书成熟期,许多隶书碑文已经达到了绝对的工整、平稳、匀称,与唐代工稳的楷书有相似的审美意趣。

而《张迁碑》的风格处于嬗变的中间状态。它字形不合规矩,时扁时长,时大时小,用笔方中有圆,劲而内敛,与《石门颂》并称为汉隶中最具有风格特征,也最具艺术魅力的碑刻作品。

二,《张迁碑》的艺术特点是:

1. 严重平硬。《张迁碑》结体的方形和用笔的方起方收,加上笔画多粗重,使字的重量感加大,带给人们“平、硬”的印象。后世的《爨宝子碑》可与之相匹,而《西狭颂》、《乙瑛碑》虽也质厚,但平硬却不足,这是《张迁碑》最为突出的个性品质。

《张迁碑》素以雄强的阳刚之美见长,其点画方峻浑厚,笔致雄健酣畅,结体方正丰腴,气势磅礴郁积,字里行间透出沉雄浑肆的气息。

2. 稚朴古拙。在汉碑中,早期隶书偏重于朴,表现为稚,其书写技巧相对简单和不统一,却表现出了多变与不假装饰的自然之趣。到了东汉末年,相对成熟的隶书碑刻接踵而出。表现在书写技巧上皆笔法细腻,字形端正,神态华美,从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与整肃,表现出极富装饰色彩的形式美,《曹全碑》就是这时期最优美、最秀丽的代表。

正是这种趋于标准化的样板文字的出现,对需要生动多变的隶书产生了强大的阻滞作用,把隶书引到了一条狭窄而无出路的死胡同,并随着楷书的兴起而渐次退出通用文字的主舞台。

而《张迁碑》虽成于此时,却因为粗制而得到了稚朴古拙的奇趣,以一种宏观上的力、厚、朴、雄、拙;微观上的大巧之趣展示给后人。

3. 不拘一格。《张迁碑》结构多变,险中求平结字方正峻古,点画的组合穷尽变化,拙中藏巧。这一结体特征主要由三大因素构成:一是欹正反差;二是大小对比;三是曲直相间。造成《张迁碑》字形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扁有方、有正有斜,有疏有密。有些字应大却小,有些应小却大,该扁的却方,该方的却扁,每字似乎摇摇晃晃,有一种不踏实感。但从整体上看,却是上下呼应,左右连贯。

同时,《张迁碑》碑阳、碑阴笔意不同,碑阳铭文书法字紧气密,意崛强。而碑阴书法自出一格,字疏势盈,意勃郁。其字法较之碑阳结字,更觉轻松、疏宕、旷朗、宽厚,因此气更厚,势更雄。

总之,《张迁碑》是方笔隶书的典型代表,风格粗犷朴拙,笔力雄强,稳健沉着,结字巧妙,静中寓动,学此碑可获得雄强的气势。

三,《张迁碑》笔法特点。

1. 方笔、圆笔并用。

所谓方笔,指起笔收笔处有逆回锋棱角,呈方形。铺毫行笔,转角处用折锋,力量外拓,写出的字刚劲峭拔。

所谓圆笔,指起笔收笔处不露圭角,裹锋行笔,转角处用转锋或运腕,或捻指,使其圆通遒婉,神采内敛。

《张迁碑》碑阳多方笔,碑阴多圆笔,方笔中参以圆笔,使线条雄强而又多变。其用笔方峻,是典型的方笔,取势平直,运笔劲折凝重。如:横画,其写法是上下取势,正锋直入,笔壮墨饱,行笔锋势沉着,收笔迅速上提,故使平画挺直凝重有力。

如转折的写法,横画到转折处,方将笔锋上提,换向后又在原处入纸再写竖画,,故转折处显得十分方整。再如波画,逆向落笔,头部呈方中带圆,行笔竖锋入纸,出锋铺毫顿挫提笔,使波画方劲挺健。书宝盖时,双肩折角敦正方严,顿挫分明,舒张得势。书撇捺画,磔笔圆劲丰健,既应规入矩,又豪迈奔放。从整体看,方笔多于圆笔,凌厉中见朴厚,方正中多变化。

2. 笔画提按用笔较多。

笔毫在纸面作上下运动,称为提按,是笔画产生粗细、节奏等变化的关键。《张迁碑》多用提按用笔,是因为笔画粗细变化较大。如“兴”、“盖”字的主笔横画,需要提按顿挫多次,才能完成这种涩笔笔画,且不可一笔带过。“兴”字的竖画也是由于笔画粗细的变化和体现笔画的苍劲古拙,而需要用笔多提按。笔画的上下运动与平行运动的结合,才能形成一个个优美的笔画。

3. 笔法多变,意趣横生。

《张迁碑》机巧多变而合于法度,多变的笔法和体态,铸就了此碑的艺术感染力,其变法的运用,则显现了已取得横生。临写此碑,要挖掘变的规律,把握变的法则,防止字形单一、点画单一、意趣匮乏。

如“张”与“仲”,“行”与“览”,“高”与“帝”字形大小的变化。波磔笔画“蚕头雁尾”不同,相同字结构、笔法不同,如碑中出现十四个“之”字,其大小、长短、欹正、疏密、穿插、揖让等个个不同,极具变化。虽然“之”字仅由竖、长横和两竖横折组成,笔画少,变化手段却尽在其用笔与排列姿态上,可见其方圆、藏露、轻重、粗细、虚实、主次、断连、增减上的尽情发挥,天真烂漫,从而达到高超绝顶的地步。

除“之”字外,还有十个“有”字、九个“君”字、九个“其”字、九个“于”字、六个“为”字等,也极尽变化之能事。

4. 因字立形,因时而异

《张迁碑》区别于其它汉碑的高妙之处是因字立形。如“事、丽、览、艺”等字横画较多,字就写得较长;而“以、行、温、宿”等字写得较短,这样变化显得生动活泼。如果把每个字都写成方形或扁方形,如算盘珠一样整齐,就没有了变化,也就谈不上艺术了。

该碑字之结体,也因时而异,如“九”字为了突出波脚,干脆把撇画写成竖画,使结体有古拙之感。“幕”字把中间长横写成波画,故意缩小下部,撇捺写得很小,巾字紧缩其中,顿觉与众不同,富有新意。“景、节”等字从局部看有些部位不平稳,但从整个字看却很平稳,有险而不欹之感。

5. 字体或俊逸开张,或紧凑小巧。

《张迁碑》中,取横势的字大多处理的气势宽博,俊逸开张,于整体中增加了一种灵动的韵味,如“恤、兴、帝、宿“等字取横势,萧散排开,全不顾字应高多少、应宽多少,随意开张。

与俊逸开张形成强烈对比的如“永、祉、白、性、西、林“等字,写得紧凑自然,虽有波画或捺笔伸出,但又敛锋,紧缩集体的怀抱。与开张或高大的字体形成强烈的对比。

6. 平中求险,擒敛收笔。

《张迁碑》结体不类常规,于平正中求其险绝,常常上密下疏、上重下轻,但均以雄强的笔力贯注。如“雙”字,如同摇摇欲坠的阁楼,凭一撇一捺支撑,险绝而又归于平正。又如“基、啬、幕”等字,上重下轻,再造险情。“斯”字左右各占一半,右边“斤”字一长横向右下倾斜,一短竖向左下欹侧,一长竖则竖直而立,可谓稳中有变,造险而化险。“贱”字左右两部分均向中心倾斜,但靠在一起却很平稳,可谓“险中求平”。

该碑字形结构,运笔技法,几乎是全力倾注于“敛”,极少“纵”的笔画。即使稍纵的笔画,亦仅示意而已,仍以擒敛收笔。如“君”字的长横,本可用纵笔作雁尾,但收笔时仅略示波发意即敛住;“君”的撇笔,也可以用作开拓的纵笔来表达性情,而它一下笔就被极意内敛,运笔如直竖而微向内收,最后向左微弯收笔,略示撇意而已。

7. 字体布局,处置妥当。

在字体布局上,其笔画简者,笔道写得丰腴,有时参以篆书的萦折笔画,在体势上多取横势,增强文字的厚重之感;其笔画繁者,笔道则写得爽劲,尽量减少波势,运笔方纵,自然跌宕;一字之内点画间的穿插避让、笔道粗细、间架疏密,以及字形大小欹正,都处置得很妥当,既不松散杂乱,又不拘板淤塞。

其中一些字的结体取势,与魏晋真书相近;一些字的恣肆气韵,又与吴《谷朗碑》相似而雍容过之。合理布局,使通篇字势峻整浑穆,如屈铁折钗,具有一种稳若磐石,威武骄横的粗犷美,表现了书家独具心裁的艺术构思和娴熟精湛的书法技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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