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仓皇

——读伊恩·麦克尤恩《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刊发日期：2020-08-18 语音阅读：

◇刘敬

如果您看过《赎罪》，不管是小说,还是由小说改编的电影，那您定然知道伊恩·麦克尤恩，这个英国当代的著名作家。《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既是他的处女作，亦是荣获毛姆文学奖的成名作。这本由8个短篇构成的小说集，虽远远没有形成《赎罪》那种典型的成熟而纯粹的后英国风格，却以其奇崛的文思与细腻的文笔，将青春的张皇与难遏的欲望，将青春里恐怖的梦魇与灼痛的煎熬一一呈现，令人错愕而震撼，疯魔又感伤。

谁的青春不仓皇？谁的人生不迷茫？在伊恩·麦克尤恩的笔下，青春是深烙在生命之初的一道伤疤，有着太多难以与人言说的荒唐与不堪——隐约的，亦是清晰的；优雅的，亦是暴烈而张狂的：《蝴蝶》中，那一只翩飞的蝶，只是瞬间青春的幻象，是无法自抑的欲望的突破口，但是，最终承载欲望的，却是九岁女孩简的如花生命，而不是蝶，更不是黑暗中远逝的运河水。《夏日里的最后一天》，仅题目就让人浮想联翩：最后一天？为什么是最后一天？是哪个人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而这一天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原来，竟是温暖的告别，亦是残酷的无可抗拒的诀别——童年，总是要远去的，就像那河水，无疲无倦，日夜奔流，而男孩们的内心深处，在渴望成长的同时，亦难逃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失落吧！

此外，《家庭制造》一篇，似乎显得粗俗之至。表面上看，它仅是一个十四岁男孩为了胜过那个引领他走向成人世界的坏小子雷蒙德，从而诱导妹妹“乱伦”的故事，实际上远非如此。在麦克尤恩冷谑的外壳下，是深藏的暖，即使是虚构，亦无限接近真实，因为那是你我都曾走过的无以遣怀、无处安放的青春期，是在“蚊叮似的高潮”背后的强烈的自豪——“自豪我现在业已无可逆转地加入到人类社会的高级人群当中！”……

尽管八个短篇情节迥异，环境悬殊，男主人公却又“致命”的相似——自恋，孤独，难驱的迷惘，隐秘的渴望，甚至，病态而晦暗的心理。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读出托马斯·曼、亨利·米勒、卡夫卡等作家对于麦克尤恩的影响，而这一趟青春之旅，亦委实难觅赏心悦目的姹紫嫣红，难寻美轮美奂的异国风情。恰恰相反，随着青春列车的黯然远行，相信没有哪一个“乘客”的心不轰然鸣响，惶惶欲裂。在麦克尤恩冷静与疏离的镜面中，我们所照见的是曾经的伪装，是酸涩的青春里的荒凉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