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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吴景娅作品丨绝色巫山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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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巫山,天色将晚。落日早不知去向,只有快圆满的月像薄薄的剪纸被看不见的一支手,飞快地贴在一重一重黛青的山峦间,然后又速捷地撕掉。如此反复。我举起手机想去“逮”它,月亮却总像我的灵感,与我兜兜转转:以为抓住了的,不过是些浮光掠影的碎片。

巫山月,一种寓言式的东西,带着我有些迷迷盹盹地进入了巫山。

(一)

黑夜中的巫山码头,水像是从听觉中生长出来的。凡耳朵里有动静的地方,便有水的荡漾——恍惚间,陆上的地盘被无限缩小了,只剩下脚底巴掌大的地方,其它,皆为水域。狂躁的水,不择道而来——长江的水、神女溪的水、大宁河的水从天上来,风中来……诡异的时候,也从我眼睛里来。于是,我的视觉终于生长出360度全景的水域、3D魔幻般的水域。在月光下,它们像沉默的大多数,平静、驯良,悄然地翻动身子,毫无声息地赶路。

有那么一瞬,这一河大水,竟让我的眼睛湿润——它们,是作为个体的我短促生命中难得目睹的河山之变。见过它们前世的我,会情不自禁地问候:一切可好?

这些年每次路过巫山,我都有这种请安的冲动:向长眠于水下的历史、房舍、墙垣、城门、家园……突然掉下去的深渊,深不可测的人的命运……

而在夜晚,能用眼睛去捕捉的,除了巫山水,还有曾被古代文人骚客作为曲牌名、一唱三叹的《巫山高》。巫山有多高?在古人那里根本得不到地理上准确之解,只有敏感的诗人用单薄的想象和贫瘠的文字在丈量。但,可以闪回的是——他们几乎呈后仰45度望山的姿势间,眼睛里无时无刻不充满恐惧……

这样的恐惧或许就是大自然为人设置的一道门槛。

比起古代,巫山那种令人颤栗的高与险已渐渐被削弱。尤其是看到一串灯火从大山脚下蜿蜒上升,毫不吃力地攀上峰顶的时候,一个沉重的世界陡然变得轻盈,像一行上青天的白鹭,飞得过于狂放恣肆,我内心五味杂陈……

这样的巫山,可好?可安?

行走在巫山,意识与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这不奇怪,因为,我们其实是行走在三个世界里——

脚下的水世界存放着一个积攒了几千年能量的巫山过去式。它是我们的来途与庞大的根部,被种在了离地心最近的地方。它也是我们主动和被动选择的一种命运。看似它们在175米下水波不兴。但偶尔也会响起一些奇怪的动静,令人感到它们从未真正消失过,不过如蛇似的进入了冬眠期而已;而我们面对的巫山进行式,正是一年好光景。凛冬将至,也挡不住这里山野的沸腾——黄栌、乌桕、枫树……最不起眼的一丛丛灌木,巫峡上下的常住民,春夏秋,它们不过是一种存在,本能地活着而已,无多大作为,更不显山露水。捱到冬天,当普天下的红叶都被冰霜、雨夹雪扫荡殆尽,埋葬了最后的光艳。它们却突然反攻,用终日在云遮雾绕里酝酿的那点狠、那点躁动,开始发力。

十万亩红叶,十万亩草木界的普罗大众,性觉醒了!青春期的反叛无人可挡——从绿色的守拙向自己的另一种状态逆行:红,更红,绯红,殷红,红得发紫……哪怕速朽,它们也要在死亡前夕先掀起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冬季狂欢。它的成因至今仍是谜:为何植物界要在最寒冷的时节,在一个叫巫山的峡江地带,以红色的名义,上演一台轰轰烈烈的山川秀?

或许在巫山千米以上被称为“天路”的黄岩环行旅游公路上,能找到上苍这样安排的理由——深冬,巫峡水是一年中最沉静与纯粹期,重返青春,清澈见底。它是夺回疆土的女王,需要普天下的山呼万岁与拥戴。而红叶便以自己排山倒海的红,成为了女王最忠实的追随者,去烘托那一水比碧玉更昂贵的绿。

还有一个巫山在我们的头顶上像鹰一般盘旋,却无法触及。它是文化、文学意义上的巫山:几千年来文人骚客用笔墨书写出来的世界;不同个体臆想创造的空间;无数民歌民谣口口相传的秘境……

三个巫山,互为因果,互相渗透,彼此滋润与烘托。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它们的身体上,内心明白巫山的朝云、暮雨其实是一种事物的两个变相。也更加明白,我们逃不掉地要行走在三个巫山的身体之间,踩痛一些,踩伤一些。在三个巫山的左靴右鞋间,找到它们共生的泥土和羁绊。

(二)

巫山、高唐、宋玉、神女、云雨,这十个中国汉字排列在一起,那样的美轮美奂、性感,呼唤人的想象力。它更具一种画面感,富春山居图那样国宝级别的的大画;又像是一部电影片的分镜头,起承转合、层层递进,始于神秘莫测,终于风清云淡……

而巫山最绝妙之处便在于,它的历史真相总与神话传说、文学虚构粘合在一起:真相中涂抹了几多传奇和文学演绎?不得而知;神话和文学里又包裹了几多真实信息?亦不得而知。

高唐今犹在。巫山县西北部的巫峡镇高唐村,也就是长江北岸高丘山的耒鹤峰上,高唐观遗址仍历历在目。它苍老得不成个样子了,却仍是耳聪目明。风吹雨打里听着峡江船的鸣笛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据《入蜀记》(宋·陆游著)、《夔州府志》、《巫山县志》等文献记载,高唐观始建于战国,是长江三峡中最古老的名刹之一,具有2000余年悠久历史。它也因宋玉所著的《高唐赋》声名大震。

三峡水险,巫峡段更甚。自古以来,先民们皆有在望得见大水的高处建寺修观来祈福避邪的风俗。宋玉乃战国时人,高唐观也是战国时所建。是先有宋玉的《高唐赋》才有了高唐观,抑或反之?这倒是令人兴趣盎然要刨根问底的事情。因为,也有好事者经过所谓的考证,说宋玉笔下的“高唐”应在湖北境内,与重庆的巫山绝然无关……

显然,这个“考古学家”根本一个字都没读懂《高唐赋》。因为赋中所写的山川景物、地理特征、气候环境,走遍中国,唯巫山巫峡可以对应……

提及巫山,人们脑海里闪烁的肯定是“云雨”二字,皆会出现幽会、情爱之类的联想。这样来阅读巫山,并不算亵渎,只是过于浅薄、阴柔、无力。

巫山的确是云与雨的大本营。天下之云仿佛都诞生于巫山,天下之雨仿佛也落在了巫山。这皆因巫山本来就是人类生长的摇篮。

1985年著名的古人类学家黄万波在巫山县龙骨坡发现的“能人巫山亚种”,即学术上通常指的“巫山人”,距今已204万年。与东非早更新世能人处于同一进化水平。这一发现轰动了世界。它不仅动摇了“人类起源于非洲”的学说,也证实了中国乃至东亚型的人类,最早的诞生地或许就在三峡地区。

比我们早到世界两千多年的宋玉对这一切了然于心。他在《高唐赋》里不但赞美巫山“高矣显矣,临望远矣。”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巫山的“广矣普矣,万物祖矣。上属于天,下见于渊,珍怪奇伟,不可称论。”并五体投地地感叹:“惟高唐之大体兮,殊无物类之可仪比。”

是什么让宋玉看出巫山的独一无二、无以复制?并且,不但看到巫山令人倾心、折服甚至颤栗的景色,更能看出它是人类的养育地与出发地?这里的动植物也是世间万事万物的始祖?是什么让一个遣词造句的文人具备了洞察天地奥妙的大脑,懂得水升腾乃为云,云厚积乃为雨,雨自天而降,乃为水……天地间这样无限的循环、互动,乃生养万物,生育人类……无雨云,无万物,无世界?……文学的宋玉走到高处,与科学欣喜相逢,这难道只是偶然?

宋玉之所以如此的幸运,是他相信了自己眼睛见到的一切。他是真实的信徒,从不以观念的偏见去修改视觉的本能。

所以,以人间男欢女爱的“云雨”去注解天地宇宙范畴的大云雨,多少是对巫山、宋玉的误读。

(三)

仿佛,中国的传统文化体系一直对像宋玉这样的文人是抵制的、贬低的、边缘化的。

宋玉,中国古代的四大美男,屈原后最优秀的辞赋作家,楚辞汉赋的承上启下者。其辞赋华丽绚烂、美不可言。他是名符其实的金玉其外又金玉其内的古今奇男子。包括他的名为玉,字子渊,也是令人目眩头晕的唯美和哀愁。他的存在一直给人不真实感,以至于现在,他变成了电游玩主游戏中的人物:长发披肩,白衣飘逸,执剑或者戟,凌空飞舞,所向无敌……

可惜,真实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从来都是弱者。他所有的优秀,包括如花的容颜都成为了围剿他的口实与武器。他的万丈光芒先天就对人具有构成杀伤力,充满了进攻性——这怎么公平?上苍给他如此俊美的外表,还给他如此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以及《九辩》、《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一篇篇皆可称为不朽的作品……这在讲究中庸、平衡的中国文化体系中,怎么会容忍?

于是,命运这个家伙开始调戏上这位美男子,让他少年得志,在楚襄王面前当上文学侍臣,后又升为楚国大夫。中年却走上华容道,被楚考烈王冷落、放逐……同他老师屈原一样心怀忧思却只能辗转于乡野:“数遭患祸,身困极也。亡财遗物,逢寇贼也。心常愤懑,意未服也。丧妃失耦,块独立也。远客寄居,孤单特也。后党失辈,惘愁独也,窃内念已,自悯伤也。”

公元前222年,宋玉76岁,楚被秦灭。他,油枯灯尽,死亡如秋风扫落叶——在流放地云梦泽,他,孤寂而逝。与老师相似,死在了离水很近的地方。

作为古人,他活得已够长了。而这样的长,对他却是一种残忍,相当于一种凌迟——让美男子被同类和岁月双倍地摧毁,他自己还得眼睁睁地目睹,无可奈何的承受。乃至死后,他也不得安宁。

从来没有一个诗人像宋玉那样,死后被各种声音的打扰,甚至攻击。司马迁一面承认他是屈原之后重要的辞赋家,一面又责其对君王的“莫敢直谏”;郭沫若干脆就在话剧《屈原》里把他刻划成卖师求荣的奸类……他的墓地被毁,故居被捣。好长段时间,乡人都不敢提其名……

宋玉的悲剧,其实一直就是中国文学或者文化的悲剧。当属于审美范畴的文学被统治者、强权、意识形态所利用、任意肢解、篡改的时候,文学与诗人就成为了被欺压与辱侮者。

宋玉的为人与作品比许多歪曲他的人或许更正直和高洁。他在《九辩》里写:“独耿介而不随兮,原慕先圣之遗教。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

他在人们往往只瞧见艳遇、性、绝代佳人的《高唐赋》、《神女赋》中蕴藏了那么多深刻的寓意,甚至到了结尾干脆直接就跳将出来,劝谏本朝的君王“思万方,忧国害,开贤圣,辅不逮……”。像他这样出身低微的读书人,试图以一个香艳的故事、虚构的美女来引导掌握自己生死大权的最高领导者改邪归正,虽有些文人可笑的天真,难道就没有澎湃着战士的血性?如果说,屈原对当政的批评如疾风暴雨般的激烈,宋玉仅仅是选择了滴水穿石的温和方式——风格不同而已。而当我们今天的文人隔着两千年的安全距离,放肆地吐槽宋玉的柔弱,不如屈原慷慨担当的时候,也不妨考量考量自己的背脊骨,看是否都比宋玉硬朗许多?

(四)

宋玉美丽的文字山呼海啸地滚滚而来,瑰丽的幻景袭卷了凡人庸常的思维。且不说宋玉对人神交合赋予的古老而庄严的宗教热忱给了我们多少启迪——人与天地的沟通才能使雨水充沛、万物生长、五谷丰登,单是令我们想象一下人神交合的场面,也会让我们的小心脏如飚上了高音,无法着陆了——

那会是在岌岌可危的高峰之巅,甚或,就在云端之上?那种悬空的翻腾弄出的动静大概要世间地动山摇了吧。

宋玉下笔竟也是地动山摇啊!

我一直觉得,宋玉就是文学意义上那个巫山梦幻国的始作俑者、缔造者。没有宋玉,没有他的《高唐赋》、《神女赋》就没有了千百年来令文人骚客津津乐道咀嚼着的那些个话题。也不能让风高浪急、曲折危险的狭窄巫峡,成为历代诗人们亮相的丅台——李白来了,骆宾王来了,孟浩然来了,白居易来了,刘禹锡来了,陆游来了,元稹来了……他们甘愿担着性命之虞也要穿越大半个中国来到巫山,已无关睡与不睡的闲扯,倒真心“只为阳台一片云”。元稹的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让巫山云雨冉冉升起,变成了另一种物质:唯一的、坚如钢铁的东西。原来深情比匕首更钻心……

所有的诗人“行到巫山必有诗"——这里的山水、故事自带诗歌强大的磁场,他们被紧紧地吸住,不带任何杂质了,惟余一场诗人与天地对饮的宴席……中国的文人除了需要陶渊明的桃花源来解决他们对不堪现实的逃避,也需要宋玉的巫山幻景来刺激他们才情的荷尔蒙。只有诗让他们感到自己活着,并且就是要凌虚高蹈的狂。

神女,这个住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女子,是宋玉奉献给巫山的神祗和守护者;也是他为中国文学奉献的一尊自由女神像。在他之前,还没有哪一部文学作品如此激情澎湃又详尽细腻地描写、歌咏过女人。要知道,那还是中国的上古时期,女人连个正经的名字往往都不具备。诗经里的“所谓伊人”也只是蒹葭苍苍的水边遥远而模糊的背影。而宋玉却给了他梦中的女人全方位的镜头——远观,近睇,毫发毕现的特写:她心跳的律动,呼吸的起伏,衣衫的飘拂,环配的叮当,一颦一笑,千娇百媚……;她多情时,愿荐枕席伴君朝暮;不悦时,“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这样的女子,即使是经历两千年的飞越,谪落于我们今天的烟火人间,仍堪称女神——一位能自主支配自己灵魂与肉体,绝不因权利、金钱割让自己领土的女人,她的尊严真是高不可攀。

每次去巫山都会眼巴巴找寻神女峰,这几乎成为去巫山的某种仪式。此次恰好落脚在神女峰对岸的山下。隔着湍流急骤的长江水,隔着懒懒冬日漫不经心洒下的几缕阳光,去看高处的神女峰,它几乎是被冷冰冰的灰色紧紧包裹。或许就是这样坚清的色彩一巴掌把我推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多少有些清醒了——因我只是在寻找一砣奇石,并非在仰视一位女神,她当然会”迁延引身,不可亲附”……

好姑娘,谁让您站那么高,几乎已站了永远?

神女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弱智的问题。她只管站在那里,站成了陈子昂的那首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事实上,她早在陈子昂诞生前就站在那里了。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已在宋玉之前就已抵达了自己的位置——当初,她就是巫山众峰中最婀娜风流的那一座。逆流而上的宋玉仰头看见她,天雷沟地火,恍惚间难以辨别其为石乎?人乎?神乎?接近天际、接近诡谲云雾的东西,谁又能看得真切?宋玉只能目瞪口呆。崇尚老庄哲学的他,收敛起男性文人常有的轻狂、狎昵,只想象自己是扶摇直上的大鹏,飞至神女峰上,用两场美不胜收的梦向神女跪拜。他知道只有以梦为浆,才能与一位有血有肉的神女粘合在一起。并站在神女的位置,以大无畏的眼神千山万水地瞥过去……

神女峰究竟是谁的化身?宋玉笔下那位主动与楚怀王交欢,却坚拒楚襄王的佳人?帮助大禹治水的玉皇小女儿瑶姬?盼郎不归、泪尽而绝的山野怨女?谁能知道呢,这恐怕是造物主也无法回答的千古之谜。巫山人愿意揣着这个无解的谜,嘴角浮着神秘的笑意说一句sorry,无可奉告。因为,当他们把神女峰当成自己的守护神时,早就懂得信仰比“科考”更迷人,更具有价值。

我想,假若舒婷现在来写《神女峰》,或许再不会祈愿她的神女从高处扑将下来,找一个男人肩头靠靠,痛哭一晚。诗人会让神女坚守自己的位置,咬紧牙关独自去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和狰狞的电闪雷鸣。因为已阅读了人生大江大海的舒婷肯定知道,男人的肩头不可能是女人的家园,“新的背叛”里永远不该包含女人自己的独立与自由。

神女站在高山之巅上展览千年又如何?她成为了女性这种人类成长与文明进化的楷模,不依附、不屈从、不卖身……她注定孤独也注定自由。但她是胜利女神,任意来往于天地之间,小凡间的恩怨情仇为一地鸡毛。

(五)

很奇怪,在巫山的两三天竟无夜雨。倒是月亮满满一轮,无懈可击。升起来,也不奔高空而去,只在山巅徜徉。其身形的巨硕,色泽的金黄,模样的勾魂,只可以用一词来形容才能状其貌——绝色。

绝色,极端到令人绝望的颜色与品相,天地独造,世间无双。而巫山、高唐、宋玉、神女、云雨,这么一个组合竟是无法拆分,更无法批量生产的。

美的东西彼此相遇,竟是一种连环套。对岁月的杀伤力,也绵长得令人绝望。

巫山以一轮清亮的满月来与我们作别。巫山啊,就这样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作者简介:吴景娅,中国作协会员,重庆作协主席团成员、散文创委会主任,重庆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重庆日报集团高级编辑。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散文选刊》《美文》等报刊发表过文学作品。已出版《镜中》《与谁共赴结局》《美人铺天盖地》《温柔的西部》等多部散文集以及长篇小说《男根山》。中篇小说《爱能飞越仇恨的天空》曾被改编为电视剧在央视8频道播出。曾获重庆首届散文奖,重庆文学艺术奖,中国西部第一二届散文奖,第四届中国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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