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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 • 抗击新冠病毒专刊】方禾作品丨特殊时期的厨房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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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越发严峻。正月初一开始,基层的街道乡镇开始实行进出人员的严格管控村庄更是破天荒地使出浑身解数,看紧自个儿的进出口,车与人一概拒之门外。这同时催生了一批言简意赅,相当有震慑力的警示横幅,让人一看,不由寒气直冲头顶,自觉地将迈出去的腿缩回了门内。那些管制是村庄的土办法,主要以设置路障和破坏道路为主。

继而,看到一个视频:请科学管制,预留生命通道,深以为然。转发到一个文学群,却被多人驳斥,尤以“硬核”管控著称的河南省,那边的文友基本不同意这一观点,从照片和视频上看,他们对道路的阻断更加野蛮和决绝。然两天后,交通部门发布了紧急通知,明确规定不得阻断国省干线公路,不得采取填埋、挖断等硬隔离方式,阻碍农村公路交通。

正是基于这条通知,我不担心窈口的交通,也不担心一大家子人的菜蔬及其他食物的供给。环金线穿村而过,这条公路是联接富阳和诸暨的县级公路,常绿石板岭隧道开通前的二十多年间,这里十分繁忙。初三那天,我跑去十里路外的马剑买菜。金沙隧道靠诸暨那头,一拨人,全都戴着口罩,中间还有穿白大褂的,举着额温枪让我测体温,还问从哪来,到哪里去。虽气氛紧张,体温无异常还是可以通行的。

马剑菜场上,菜蔬品种不算特别丰富,连豆腐干都没有,但都十分新鲜,价格也没有贵得离谱。让我高兴的是,春笋十五元一斤,任挑任选。往年这个时候起码在二十五元左右!卖菜的人大都没戴口罩,我倒担心他们见我戴着口罩会心生戒备。利索地拎了几袋菜回家,厨房天井里储存的食物看起来富足了不少,某种情绪得到了安抚,心中莫名涌起满足感,抑或安全感?

那天下午,天气阴冷。我和王先生沿着去麦畈的路散步,经过窈口那个微型的菜场。只有一个摊贩在,约是马剑人。我们说,这种日子,你辛苦哦!他说,辛苦也好,冷冻冻也好,都不怕,关键是没生意啊!我看他菜还是不少的,有蔬菜水产豆制品等等。这么说来,村里人的食物储备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走到石桥头,沿着窈川溪,不知不觉到了父母家的菜地。地里青菜,黄芽菜,大白萝卜长得精神抖擞。我顺手拍了照片发群里,笑称守着这片菜地可以打持久战了。

所有虚无的鸡汤都不如做一桌热腾腾的家常菜来得给力。除了吃,再找不出一样事情,可以让人们如此持久地热衷。每天关注疫情,虽则心情难免沉重,吃还是不能省略,甚至不能敷衍的。初五那天,王先生去富阳处理点事,我也跟着去了。到富阳直奔超市,家里有大大小小四个孩子,所以买了很多奶制品和零食。菜,几乎没买。回来后我就发现,这是我的一个失误。

母亲俨然厨房的领导,她成天在厨房忙碌。等到她响亮地一声号令:“吃饭喽——”大人小孩纷纷从楼上、客厅涌入餐厅,挨挨挤挤地落座。王先生早就交待过孩子们:“吃饭各坐各位,不要拥来挤去,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留好位置。”于是,这么多天我们吃饭都坐在各自固定的位置,没有换过。每顿都是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肴啊!有荤有素有各种颜色的馒头。这些馒头都是母亲自己做的,白色的白面馒头,黄色的南瓜馒头,紫色的紫玉米馒头……虽非山珍海味,体恤母亲辛劳之余,面对这样的饭菜,真觉得十分奢侈。不是吗?这种情势下,某些幸福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罪恶的色彩。厨房氤氲的热汽掩盖了我的羞愧。

形势依然严峻,大部分的村道都封了。初七早上,邻居说,窈口没菜买了。马剑封路,那菜运不下来。我有些担心,去天井看了看存放的物品,决定去离村三里的汤家村买笋。家里人都喜欢吃笋,用咸肉炖,或者油焖笋,每每端上桌,风卷残云,瞬间见了碗底。初三从马剑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汤家路边一户人家门口堆着春笋。

果然,不止一家在卖。笋很新鲜,带着潮湿的泥土,询价,说十块一斤。心里直呼:好便宜啊!戴着口罩,互相认不出谁。卖笋的大哥问,你是谁家的啊?我报了我父亲的名字,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永灿哥啊(我爸名字)。跟他略微寒暄,说了些今年笋难卖的话。我就在他家门口掉转车头回了。这种日子在谁家逗留都不合适。

连对菜挑剔的母亲都感叹,这笋真好,每一株剥出来都雪白雪白的,十块一斤够便宜!我也在同学群里晒了一下,说今年笋农损失大了。没想到有人说,新登上山村卖过来的笋才六块五一斤,富阳某小区业主群在卖八块一斤。我倒是没有觉得自己买贵了,更多还是为笋农叹息。隔了两天,我又去买了一次,还是老价格,还是一大袋。称好后,那家主妇将地上一堆细细的笋也给了我,很感谢,虽然我听说他们送到窈口村去卖,八块一斤。

买笋的次日清早,母亲站在俞家道地边的菜地里,破口大骂。原来,不知谁,将我家那片红芯菜全掰走了。长长的一垄啊!我劝慰母亲,不能这样骂,或许这家人回来过年,没准备住这么多天,蔬菜不够了呢?就当送给人家吃呗。母亲怒气很快平息,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企业推迟复工的消息终于出来了,最早不会早于元宵节。窈口村还是封道了,原则上不能进不能出。像我们户口不在本村的,照理也要回去。但因为我们除夕夜就在,村里也就默许了。为什么我们更愿意住在这里而不是回城区自己的家呢?一方面,在农村,相对活动范围较大,比之高楼上的蜗居,终究会少很多无聊与烦闷。更重要的是,这几天看了很多文章,讲述疫区武汉的市民在病毒的追杀之下,与亲人如隔万重山,不得相见,更难以互相帮助的揪心情状,我害怕倘使我们与父母分开,不幸哪一方与病毒相遇,尤其是父母,他们该怎么办?可能我的想法是多余的,等到那样的时候,恐怕也非亲人所能帮助的了。

各个媒体渠道都在严厉提醒人们不要轻易出门,初十开始,似乎更紧了。这应该跟“元宵节前后会出现疫情拐点”这一说法有关。富阳对温州来富人员和湖北籍人员一样严阵以待了。朋友昨日微信跟我诉说她的气愤和伤心,因为她家人中有温州过来的,本已向社区汇报,打算自觉“居家隔离”,权当享受难得的两人世界了。然而,还是被邻居恶语相向。在我眼中,她温柔与智慧并存,不是人家特别过分,她不至于如此生气。灾难之中,人性之恶与人性之善一样会被激发,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富阳与桐庐相通的各高速道口关闭。这个消息让我们猝不及防,没想到,桐庐疫情发展得如此迅速。窈口的几个小卖部连方便面都快卖完了。今天得知表弟要陪妻子去富阳产检,我就想让他帮我带些食品回来。他去网格员那里了解了下,像弟媳妇这样预产期临近的,是可以出去再回来的,作好登记就行。于是我在外卖网上查找各色食品,没想到饿了么上面,很多店铺不是休息中,就是货品寥寥无几。最终在联华鲸选上买了牛奶蔬菜鱼肉等。晚上母亲将这条胖头鱼精心烹制,端上桌来,大家连汤都喝得唏哩呼噜,有种久违的感觉,又似乎是特殊时期的一种恩赐,不知孩子们作何感想。

下午,王先生在父亲的工具架上找了把锄头,扛上就出门了,说是去掏笋。我真不信他能带回笋来,不过,愿意上山活动活动筋骨也挺好的。微信问他,有见到笋壳吗?没想到他还真挖了七八株上好的冬笋。母亲很高兴,说值六七十块钱呐。晚上就用其中的几株做了沃豆腐,冬笋沃豆腐,也算是富阳著名的家常菜吧!

所有这些麻烦和辛苦,在我们其实是快乐。就算会羞愧,我还是要说,我们是在享受着疫情之下的闲适安逸,如果关注八百公里外那座被暂时封闭的城市,体味病毒肆虐下人们的痛苦,并为他们祈祷,能拂去内心稍许不安,我亦只能如此了。

作者简介:方禾,本名潘秀芳,七零后,居杭州第九区富春江畔。从商,业余习写散文。作品散见于《奔流》《岁月》《联谊报》等报刊。有作品收入《2018浙江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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