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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任艳作品 | 暮春访孟府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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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城际公交,车窗外一路繁花在开,光影漫进来,在手背上“哗哗”流动。

邹城到了,一条条整洁的街肆,爽气得像米芾的楷书,让人惊讶。

同座的年轻女子,三十岁左右,白毛衣,破洞牛仔裤,青春洋溢。问女子,孟府在哪。女子拉下囗罩,面若新荔,声音折射水晶质感。我随她下车,又上了出租车,她还站在那里招手,仿佛一株粉白花树,噙香含笑。

时间仓促,在庙中没多逗留,穿西侧门去孟府。检票室女人在闲聊,见有游客来,让我出示身份证,又打量一下,略迟疑地问,你的裙子。。。哪买的?我笑笑,我们那儿买的。她也笑笑,点头说,嗯,好看!

孟府比想像的要大,大堂,世恩堂,赐书楼,上房院,延绿楼等,前官衙后内宅,共七进院落,真的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啊!

进“仪门”,旁有一洞月亮门,曲径通幽处,原来已至西花园。

暮春时节,花木扶疏,藤萝交缠,青碧覆满南墙。枝芽托着嫩亮的阳光,沉甸甸,亮闪闪。牡丹芍药,爽绿轻粉,乌金盘,红绣球,白雪团,香气缭萦,透人心胸。

紫藤满架,远看如紫烟帷帐,四面流苏垂曳。呆了会儿,拍了会儿,蜂子嗡嗡乱飞,似一架架小型轰炸机,在浓稠的花香中逡巡,吮吸,穿梭,忙得不亦乐乎,看着它们有些笨重的样子,我不由乐出了声。

园中木香也颇壮观,看得人直楞怔。枝干根根铸铁似,密枝繁花披覆成球状,需四角石柱才能鼎力撑起,蒙古包似的。香氛将人托起来,有恍惚之感。

“见山堂”外,石楠老槐都老成了精,就连墙下的太湖石,也玲珑着一种古意遄飞的灵气。

是啊,阅尽世事沧桑的孟府,无论一舍一墙,还是一草一木,哪个不是历尽了时间的消磨和浸染?哪个不是穿越了时空的漫漶与跌荡?又有哪个不是愈古而弥新的呢?

眼前这花光日影,庭院楼台,还有“习儒馆”内五经博士与孟家子弟的朗朗读书声。循声而入,“习儒馆”内四下阒静,只有三两个访客,她们也怕惊动什么似的,低声说话,悄声移步。“讲儒堂”堂前玉兰新绿如翠,树上系满学子的祈福带。

缓步“世恩堂”院内,黑漆大门上,年节的对联还鲜红着。石榴、核桃、月季、紫荆,把小院点缀得格外幽静,孟子嫡裔第74代孙孟繁骥夫妇曾经住在这里。“世恩堂”巨匾下,是孟子嫡裔七十三代孙孟庆棠所题对联,联曰:锦世泽莫如为善,振家声还是读书。

院中一株古老荼蘼,密枝托举繁花,高过墙垣,香溢满院。听见有人叫它“十里香”,这名也不算过份,因为的确太香,香得你走一步退三步,不知如何是好。

”延绿楼”原为孟氏嫡裔亚圣奉祀官的前五代近族居住处。楼西四合院是“三迁书院”遗址,前后书院之间是孟府后花园。桑,木瓜,晚樱,花椒树,好大一棵山楂树,白花沉沉怒放,将万千枝条压得低低,几乎触及地面。

站在“赐书楼”西山墙外,驻足,仰望,此处是孟府存放皇帝钦赐墨宝、圣旨、诰封、古籍文献和家族档案的地方。抬头的瞬间,忽见那片瓦当与檐角之上,不知从何方降下一扇绿云,水盈盈洇湿了天空一角。我知道,这扇绿云便是传说中的孟府流苏树。

按住“呼呼”上窜的惊喜,急步自侧门而入,跨过三道门坎,来至”赐书楼”下。只见院内青砖铺地,四四方方,古朴典雅。院门东侧,两株流苏树相依相偎,高大粗健,条条枝干如长臂伸舒空中,高擎树冠,如云如盖,覆满天空。听“赐书楼”的工作人员讲,这两株树是明朝栽下的,至今已有四百岁了。相惜相伴几百年,它们得有多深的缘份?夫妻?兄弟?还是姐妹?不论哪种,已令观者动容。

毕竟早了几日,远观流苏树隐约窥见几缕霜雪之色。虽然是如此,但这满目油然一碧和含苞待放的三分雪色,已足以令我喜不自胜了,甚而要合掌感激,哦,真好真好啊,我望着空中独自惊叹!

一个人又去展室,看了那些民国时的老照片,多是孟繁骥夫妇,以及友人、家人的影像。男人或长袍马褂,或西装革履,面貌祥和,风度儒雅。女人着旗袍,静静站在百年前阳光下,羞涩地笑。天真的稚子,坐假山石上,眼神清澈。在一张六人合影前,我看了好一会儿,五位女子簇拥着孟繁骥夫人王淑芳,那种娴雅的仪态,让人过目不忘。空气中花香隐约,拨开旧时光的藩篱,我窥见孟府的女儿们,在花园扑蝶嬉戏,赌书泼茶的活泼身影,倏忽之间,近了又远了。

回程路上,女司机问,是不是第一次来邹城?我说是,邹城真好!她温和地笑笑,又不无自豪地说,老城好,新城那边也好,欢迎再来!

邹城真不愧是亚圣故里,我遇到的每个人都那么和气有礼,谦谦有君子遗风。

意犹未尽,佳兴忽来,隔几日重访孟府。

细雨落一阵止一阵,像我与华的脚步,走走停停。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出门前的纠结、犹豫和果断。就是这样,想去哪里,要的是说走就走的洒脱劲儿,下雨和路途算什么。

这一次,是踩着流苏的心跳和频率来的,不早不晚,恰是花开胜雪之际。远远地,一丝香息碰着了鼻尖,悠来绕去,清而淡,润而湿,若有似无,却又无处不在。这一丝香息,它牵着你,穿幽径,过重门,直奔孟府后院去了。

几日不见,“赐书楼”上空,耸起一座雪山,层峦叠嶂、云蒸雾蔚一般。近观这一簇簇、一蓬蓬的流苏花,霜凝雪砌也似,从两株流苏树高处垂下,摇曳着人间最美四月天。

虽是雨天,看花的人却不少。巧遇一家电视台在拍摄专题片,有俩工作人员坐在廊下吃盒饭。我与华低语,他她们可能同我们一样,也是慕名而来吧。孟府上空盘旋着“小飞机”,正在航拍中。空中俯瞰,流苏树多像一朵祥云降临!

仰望着流苏树,心生羡慕,能有幸被栽种在孟府,濡染儒教文化几百年,这真是两株有造化的树!

徘徊树下,流连不已,思绪如一根线,扯进这茫茫天色,扯进雨丝风片,以及无数久远的光阴里——

那些五经博士,闲敲棋子,静坐品茗,怀家国之思,诵七篇华章,蘸着漫天花香和“赐书楼”的墨香,书写着人世的仁义和担当。

蓦然回首,洁白的花海随风涌动,仿佛圣人闪亮的思想和精魂,香远溢清,万代流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千载孟府,处处暗香浮动。哦,你是这人间最美四月天。


作者简介:任艳,山东济宁人。喜文字,喜行摄,系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摄影家协会会员。散文散见于《梁山文学》《淄博日报》《新邹城》等报刊,有作品在《圣书堂》《济宁文学》《齐鲁文学》等公众号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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