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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葛国桢作品 | 晒秋(外一篇)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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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秋高气爽”这个词来形容秋天的气候,真是妙极了。你看,天空瓦蓝瓦蓝的,仿佛一湖颜色纯净纤尘不染的水。太阳明亮明亮的,像一支饱蘸色彩的巨椽大笔,恣意地在田野,场院,乡道上涂抹,挥洒。这个时候,地里摊晒的,场院堆积的,道路上晾开的,还有农家屋檐下挂着的,都是五彩缤纷饱满圆润的各种庄稼的果实。

这个季节,农人最喜欢晴朗朗的天气,灿烂烂的阳光。每天早晨,看见太阳升起心情就会灿烂。而一旦阴雨连绵,就意味着地里的庄稼要发芽霉烂,人们的心绪也会跟着霉烂起来。

一车车金黄色的玉米棒子从地里拉回来,堆满了农家的每一个场院。辫好的成串的棒子挂在屋檐下,架子上,还有院里的老榆树、老枣树上,摊晒在水泥抹成的平房顶上,平平展展的场院空地上,阳光一照,映入人们眼帘的都是金黄的色彩,金黄的光芒。

小辣椒的鲜红色涂满了大片大片的田野,涂满了大大小小的农家院落。小尖椒产量高,价格好,市场需求大,比种粮食作物收入高多了。秋风吹拂下,一串串藏在绿叶里的小辣椒渐渐变黄,变红,由微红而到鲜红,整片田野转瞬间变成了一片红亮亮的世界。成熟后,砍倒后的辣椒棵,一排排躺在地里,接受着阳光和秋风的洗礼。等到辣椒晒干了,辣椒秆上的叶子也掉光了。农人把它们拉回家垛起来,等到种罢麦子腾出手来再采摘。

除了金黄的玉米,大豆,谷子,还有火红的高粱,还有雪白的棉花,还有红薯,蔬菜,还有果园里的梨子,枣子,柿子,苹果,山楂,还有山坡上的枫叶,杨叶,绿叶……这时候的乡村,仿佛是画家不小心打翻的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世间该有的色彩几乎全都聚齐了,明净,亮丽,让人眼花缭乱。站在一卷卷大自然的巨幅画作前,再矜持的人也会忍不住发出高声惊叹!

这个时候,在秋天的田野上行走,你会听到不同秋庄稼成熟时发出的天籁声,热烈的阳光下,大豆在豆荚里变得坚硬,玉米在苞穗里变得壮实,红薯把地皮撑得裂开一道又一道缝隙。棉花在桃壳里膨胀再膨胀,终于像一朵朵白云,燃亮了人们的眼帘。

辽阔的田野里,忽然飞过一只或者一群鸟儿,矫健的翅膀和清脆的叫声掠过一片金黄色,带来一丝凉凉的风。不同鸟儿有着韵调不同的叫声,不同的叫声被人们赋予不同的寓意,这寓意只有长年在田野里辛勤劳作的人才能解读得来。

阳光暴晒下的庄稼渐渐失去最后一点水分,发出成熟时悦耳的声音。晒干了的大豆是不能用石磙之类的重物碾压的,因为那会把豆粒碾烂,咋办?人们用长短不同的棍子捶打。随着棍子的扬起和落下,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豆粒从豆棵上,从豆荚里跳出来,像一个个小精灵般翩翩起舞,一层亮亮的金黄色很快就铺满了晒场。

绿豆和芝麻的种植面积一般都很小。绿豆角长到颜色发黑的时候,需要人工采摘下来,然后摊在阳光下暴晒。晒干了的绿豆角会自己炸裂开来,绿豆的籽粒从豆荚里跳出来。阳光下,啪啪啪的豆角炸裂声不绝于耳,像很特别的乐器演奏的一支很特别的乐曲。

芝麻成熟之后,人们把它整棵先割下来,捆成捆,这时候的芝麻荚还有一定水分,需要摆放在场院里晾晒。晒芝麻棵有点像兵士们摆放枪支的样子,一捆捆头朝上相互支撑成三角形。晒到芝麻杆没有水分的时候,人们把它头朝下轻轻拍打着,说笑着,金色的芝麻粒就从荚里蹦出来,诱人的芝麻香飘满了远远近近的乡野。

乡村晒秋,晒出的是一幅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乡村晒秋,晒出的是一曲曲动人心弦的乐章。乡村晒秋,晒出的是一首首婉转有致的的诗歌。乡村晒秋,晒出的是农家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幸福。


和泥土分不开的农人

农人与泥土有着天然的割舍不断的情缘。

都市人绞尽了脑汁,采用了能够采用的一切手段,把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泥土都拒之门外,他们构筑生存环境的材料有钢铁、水泥、石头等,惟独没有泥土。他们洗澡洗衣服洗家具,几乎成天在不停地洗呀涮呀的,惟恐有一点点的泥土接近他们。但时至今日,谁又能在真正意义上脱离了泥土呢?

农人们则不同,泥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他们亲密无间的朋友。一年四季,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和泥土打交道。如果说,土地是洁白的宣纸,那么农人就是最优秀的书画家;如果说泥土是空白的诗笺,那么农人就是最伟大的诗人。他们用犁用耧用锄头用镰刀,用汗水和勤劳,绘出了世界上最美的图画,写出了人世间最好的诗篇:那一碧千里的禾苗,金波翻滚的麦浪,金黄的玉米,火红的高粱,雪白的棉花……不都是他们的杰作吗?

农人们走近泥土,犹如孩子走近了母亲,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就会油然而生。在田野里,农人们喜欢光着脚赤着背,或者高挽裤腿在泥土上劳动,任黑油油的带着新鲜腥味的泥土在趾缝间钻来钻去,湿润的泥土粘在他们的脚上、腿上、背上,犹如被慈爱母亲的双手抚摸着,那样亲密无间,那样妙不可言。作为农人倘若谁的身上没有粘过一点泥土,就会被大家视为异类,乡下叫“二流子”,即不务正业干活不下力的意思。春耕的时候,秋种的时候,农人们看着犁铧后翻起的泥土的波浪,总会不由自主地哼起一支流传久远、苍老悠长的歌谣,总会有一种如饮醇醪的醉醺醺的感觉,总会情不自禁地抓一把泥土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脸上浮现出那样舒心的难得的微笑。伫立于田头,农人的背影和耕牛低头拉犁的姿势定格成一尊尊生命的雕塑,使人感到只有他们才最懂得生命的艰辛,只有他们才是土地真正的主人。

泥土和农人是须臾不可分割的伴侣。农人对土地总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他们善待脚下的土地就像善待自己的生命。天气干旱的时候,一道道缝隙裂在土地上,一阵阵痛苦却映现在农人的心坎上;天降暴雨,土地被淹没的时候,农人的心也会被一阵阵无法言状的痛苦淹没。当土地被人侵害或侵占的时候,农人们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被人欺侮或掳走一样,心如刀绞、泪珠滚滚。而那些泥土也仿佛有了灵气一般,会把农人苦涩的泪水和汗水化为一片片丰硕的庄稼,回报给农人。

过去,农家的房屋、院墙,还有许多生活用具,如睡觉用的土炕、做饭用的土灶,还有盛放粮物的坛坛罐罐,都是用泥土做成的。农人喜欢把从泥土上收获来的粮食和蔬菜,还存放在泥土之中。因此,几乎每户农家都少不了挖口贮藏用的土窖。农人们居住的院子里、房子里,时时都会有绿色的生命十分旺盛地生长着。

农人犹如田野里的庄稼,他们和庄稼一起生一起长,一起经受狂风和暴雨、大雪和严霜的考验,经受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痛苦和不幸的捶打,简直可以说是和泥土、庄稼同呼吸共命运了。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农人称自己是“草木之人”呢?离开了泥土的农人犹如鱼儿离开了水,不光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很,还有一种无法生存下来的恐惧感。尽管现在许多农人也用上了轿车也住进了楼房,房间里也铺上了地毯也装上了非常先进的洗浴设施,但这一切并不说明农人离泥土距离远了,对泥土的感情淡了。相反地,他们总是执著地相信,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类存在,就会有泥土的存在,就离不开农人的耕耘。只不过在将来的社会里,在泥土上耕种的方式和现在不一样罢了。


作者简介:葛国桢,河南鄢陵人,许昌人民广播电台编辑、记者,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政协文史资料撰稿员,出版有《燕子飞来》《九万里风鹏正举》《天下庾氏文化之根丛书》等,曾获全国报告文学优秀作品奖、河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作品奖、首届“茅山杯”全国微型文学大奖赛优秀作品奖、中国乡土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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