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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孟凡民作品 | 板房沟记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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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板房沟住过一段时间。

板房沟就是新疆乌鲁木齐县板房沟乡的一个自然村落。村庄不大,稀稀疏疏的房舍散落在一片坡地上,清一色的农家院落,盖着一溜五间堂屋。屋是平房,前后留有大玻璃窗户,明亮宽敞。房屋门脸儿一律用白石灰粉墙,倒显得素雅洁净。一座偌大的院子,一溜泥土院墙,细泥抹出的墙面,光滑而整洁。

家家户户堂屋门口种一架葡萄。每年给葡萄上足了肥料,浇灌了溪水,生长得葱绿茂盛。在密密麻麻的叶子下边,悬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坠得葡萄藤低低地垂着。葡萄是马奶子葡萄,新疆特有的品种,青绿的皮,个个饱满、挺括,青玉一般,成熟后生出一层白霜,像磨沙玻璃,温润、恬静。葡萄架下放有一个木床,床上铺一块绒毯。夜晚,如银的月光泼洒在庭院里,薄薄的烟霭笼罩着葡萄架,透过叶子的缝隙,斑斑驳驳烂银子似的月影落在葡萄架下的木床上、绒毯上、大个的葡萄上,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就着软软的夜晕在葡萄架下的木床上休息或者观天、赏月。

葡萄架外,人们都喜欢植几株月季、夹竹桃:月季花开得纷繁妖娆,轰轰烈烈,浓浓的香气;夹竹桃花儿开的绢洁、素雅、端正,花香清淡悠远。满院里都是花香。

这里人家喜欢在院落里种菜。菜园几乎占据了院子的三分之二,一年时新菜蔬不断。菜园里种的有西红柿、黄瓜、辣椒、豆角、青葱、茄子。他们不给蔬菜打农药,不施化肥,即使蔬菜生了虫子,也是主人蹲在菜畦里一只一只地逮。他们施的是清一色的羊粪、鸡粪,都是农家有机肥。蔬菜长得新鲜,品质好,绿的、红的、紫的鲜艳夺目,都是地地道道的绿色食品。

常有乌鲁木齐市到南山拉煤、送货物的卡车司机经过这里,路边停了车,随便叩开那户农家的院门,想求购几斤菜园的青菜。村里人淳朴厚道,一边忙着往葡萄架下让客,一边吆喝家里的人去菜园摘几把青菜,不管是香葱、茄子、西红柿,摘上一兜送给来客。但主人绝不收钱,总是哈哈一笑道:“自家院子里种的,你尝个新鲜。”

村子南面是山,当地人称作南山。山上是岩石。是茅草。是树林,树有松树、柏树、白桦树、钻天杨。顺着山根就是一条溪流,水是山里渗出的滴滴甘泉水,泉水凛冽、清爽,汇流在一起就成了溪。溪流从村中流过,把村庄一分为二。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溪流?七扭八拐,蜿蜒曲折的像截松软的井绳。溪里到处都是鹅卵石,大的如瓮、如斗,小的似拳、似杏、桃、梨。卵石黑褐色,浸泡在水里的卵石生有苔藓,苔藓翠碧、鲜亮、灵秀。水面倒不十分宽阔,但溪水清澈,明亮,溪水真干净,洁净的好像没有丝毫的杂质。深邃高远的天空中闲适的云朵轻轻的飘着,在溪水里倏来倏去,水底的卵石更是清晰可辩。还有那游来游去的鱼,鱼是“狗鱼”——当地人对哲罗鲑的别称。这种鱼头部平扁,口裂大,鳞极细小,鳞上环片排列极为清晰;背部青褐色,腹部银白;头部、体侧有多数密集如粟粒状的暗黑色小十字形斑点。它们喜欢栖息在低温水流湍急的溪流里。我在新疆其它地方的河流里也见过这样的鱼,它们在卵石的缝隙里蹿来跑去,明亮的眼睛在水里一闪一闪的,轻盈灵活的尾巴在水里摇来摆去。有时它们会正对着激流静默着。

溪流两侧是舒缓平坦的坡地。坡地上也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卵石,在这些卵石周围的泥土里生长着毛茸茸的杂草、野花。杂草青绿翠碧,像绿色的绒毯。杂草里生长着山菊花、蒲公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这些缤纷的野花好像是谁绣在绒毯上的。它们开着蓝、粉、红、黄的花朵,散发着悠悠的花香,引来蜜蜂、蝴蝶翩跹起舞,飞来舞去。坡地上稀稀疏疏地散落着一些树木,有榆树、杨树、柳树,枝干粗壮,树冠茂密,不知名的鸟儿藏在里边不停的鸣唱。从牛栏、羊圈里跑出的牛犊、羊羔,在那里撒欢,啃毛茸茸的青草。

溪上建有两座桥。在村子上边,紧靠着山根是一座石桥。是大桥,三孔的拱桥。椭圆形的拱洞映在清澈明亮的溪水里,就像三面明亮的镜子,让人分不清楚那是桥,那是印在溪底的桥影。桥面上铺了沥青路面,是出入山里山外的交通大道。顺着路朝下望,我们就像站在高高的山顶上,黝黑的路面就像一条舞动着的黑色绸带,远方的乌鲁木齐更像扣在苍茫大地上的一只小碗。

另一座是漫水桥。这是供溪流两侧村民生产、生活使用的。开春,南山上沟沟坎坎的积雪融化后的雪水或夏、秋季山里降了大雨,这些水就汇集的溪水里,溪水就会跟着暴涨,河床变得很宽,这个时候人们从漫水桥上赶着羊、牛去放牧,坐着套了驴、牛的地排车子到田地里劳作。

漫水桥的边沿,人们还栽了一溜石墩。一是做为桥的坐标,二是供行人踩着来回的通行。一步远栽一个,都是从溪滩里捡来的卵石,样子极不规则,或大、或小、或长、或方,但底部都被匠人凿平了,固了水泥,平平稳稳地躺着或卧在那里。人们上山砍柴,放牧牛羊,收割两岸的庄稼,人们就踩着一个个石墩通过。溪水涨时,激流的水花拍打着羊的肚皮;怀里抱了鞭子的牧羊的人走在石墩上,大声的吆喝着羊群。逢到落日时刻,夕阳会把他们涂抹的金黄,影子拉得很长,印在波光潋滟的溪水里。我感到非常美,充满了诗意。可劳作了一天的人,谁会去欣赏这一份美呢?

我不知道这一溜石墩,能算是桥吗?!

漫水桥好像是新疆特有的桥,我在新疆其它地方也见到过这样的桥。所谓的漫水桥就是在水底修筑的水泥路面,水大时,水就从这路上漫过去,冲不塌,牲畜,车辆就可以沿路面涉水而过,无水时这桥又变成了路。

板房沟这条溪水穿村而过后,没有继续顺山势前行,而是朝前奔出一大截,拐了个大弯,便圈出一方土地。这满溪清清凌凌的水便湿润了这里的空气,同时也润泽、滋养了这片的泥土。村民开垦了这里的泥土,土是黑土,松软肥沃,生长着土豆、蚕豆、豌豆。豌豆秧苍翠鲜嫩,绿得那样浓,浓得仿佛都能滴出来;嫩得像幼儿的手臂,带着茸茸的细毛,蓬蓬松松;绿茸茸的地块上就像谁泼洒了一地的绿漆。在这翠枝嫩叶间开满了淡紫色的豌豆花,花儿娇小,叶片单薄,但花姿轻盈,倒显得淡雅、端庄、清秀、静美,散发着丝丝幽香,引来成百上千的蝴蝶,在这里追逐,嬉戏。没有等豌豆长成,有口馋想尝鲜的人,就忙着掐豌豆尖,摘豌豆角了。

由于有了水的滋养,泥土的丰润,这里的土豆也比别处质地优良,个头大,光滑,味道甘美。每到秋天土豆丰收了,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从远路开着汽车来到这里来采购土豆。

板房沟南面依山,遮挡住了南来北往的风。这里成了安详、静谧、寂寥的港湾。每当下雪的日子,雪片就悄无声息地,柔美、悠闲地,静静地飘落,很美!此时,这里一片幽静、安谧、肃穆,整个小村庄就像安眠在雪的世界里。

到了冬季,积雪覆盖了这里的一切。溪流上大大小小的黑褐色卵石就像盖了一床松软、银亮的被子,又像戴了一顶顶毛毛茸茸的银色的绒帽,溪水更加清澈、明净,水里的青苔好像更鲜绿;溪流上方笼罩了轻纱似的薄雾,丝丝缕缕的白色蒸汽在上方笼罩着,飘飘渺渺,白亮得晃人的眼,绕来绕去,一副永远无穷尽的样子。

劳作了一年的男人们到了冬季就停下手头的活计开始冬休了。他们带了夹子、绳套子到积满了厚厚白雪的南山去猎取野物。野物有斑鸠、山鸡、野兔,有时还套着野狗。女人们在家里烧热了火墙,家里炒了瓜子、豌豆,油炸了蚕豆,左右邻舍的妯娌们聚集在一起描凤画朵做针线活。男人打下了野味,就褪了皮毛,大锅炖煮,打开陈年的“伊犁马”老酒,酒是纯粮酿造,味香醇厚,纯正,甘美,大家就大口的喝,喝得心热,一时兴起,索性放下酒杯,拿了滑雪板,踏着齐腰深的积雪,来到山坡下,找一块光滑地面滑雪……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这样。


作者简介:孟凡民,河南范县人,大专学历,中共党员,现供职于中国石化,《中原》杂志编辑,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地火》《西部散文选刊》《作家世界》《濮阳日报》《鲁西南文学》《济源文学》等省内外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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