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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刘连根作品 | 过年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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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新月又斜挂在了西方的半空,白的如玉,弯的似弓。那颗亮星在离它不远的北方,依然眨着它那小而明亮的圆眼睛,一闪一闪地注视着夜幕笼罩下的苍茫大地。窗前,白的、黑的、红的小汽车,在停车区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清晰可见。对面楼房排列有序的窗口里,透出方方正正的白光,透过窗口,里面儿做饭的、看电视的、低头玩儿手机的、来回锻炼的身影清晰可见。

月亮由半到没,再由没到圆,最后又到半,一眨眼,他回来已将近五十来天了。近几年,他年年领着孩子回来跟母亲过大年。在老家的县城里,年迈多病的老母亲一个人住着一个家。平日里,由同住在一个县城里的兄弟姐妹们照应,他住的远又做点小买卖离不开,所以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陪母亲住上几天。往年腊月二十八九才回来,正月初八九就得走。今年,正赶上大姐腊月十九给孩子娶媳妇,他是兄弟,得赶在姐姐做事宴前回来,看能帮大姐做点儿什么营生,顺便儿再陪母亲过个大年。

腊月十八早晨,外面还黑黢黢的。闹铃响起,他急忙穿起了衣服。窗外,大地上、车顶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半空中还有正在飞舞的雪花。风静悄悄的,静的让人心烦,静的让人心急,静的也让人发愁。

明天是大姐的亊宴,今天说甚也得回去。他匆忙洗漱罢,饿着肚子慌忙打车来到汽车站。车站里人很多,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队。他长出了一口气,一早晨着急、紧张的心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看来车还通的了。跟随着买票的队伍,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终于排到他了。他把身份证和钱递进去,售票员问了目的地后开始给他打票。突然,站里通知,由于雪大高速封路,停止售票。他的钱和身份证被退了回来。站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移动着,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着,紧一阵慢一阵。他陷入了慌乱。

私家车司机狡猾地打劝着他:“我的车能走,拼我的车去西安坐火车吧”。私家车是绝对不能坐,没有一点儿安全保障,他心里明白,但私家车司机的招揽生意却提醒了他。于是他乘上公交满怀希望地去了动车站。雪下的不大,公交车却走得相当缓慢,像一条拉犁的老牛,喘着粗气。终于到站了,他迫不急待地快步近乎小跑进了售票亭。

外面的雪停了,阴沉沉的天空露出了太阳,每个人的嘴前呼出一团白气。他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捂了捂自己那如针刺般冻的生疼的两耳,垂头丧气慢悠悠地去了厕所。“唉!不懂得提前预定,这动车也是坐不上了。”

站外,返城的公交车前聚集着许多人。车门还没有开,人们按相随关系分成了几个小群。小群内,大家面对面围住,东南西北地闲扯着各自的话题。此刻的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半。往回返?或许班车现在已经通了。他兴奋地跑向了人群正在聚集着的公交车。

车站里,班车通了。他买好票,趁还不到检票这个时间点儿想出去吃点儿东西。肚子里火烧火燎咕咕地跟他打闹着,让他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

拉面馆的门敞开着,向外冒着满门的白气。凳子冰冷的让人无法下坐。窗口前,他问了问饭菜的价格,每样菜都贵的离奇。喝拉面哇!十五元一碗,就数它便宜了。店里没有服务员儿,他把冒着热气的一碗拉面,自己端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地桌上。碗里,汤多、面少,上面漂着两三片儿薄的似纸片似的薄牛肉片儿和一些碎葱花儿,淡淡的一丝红牛油在面汤上打着转。

腊月十九晚上,金川大酒店内灯火通明,宾客如云。他坐在了餐厅门口的桌子边儿,跟熟悉的老乡和亲人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跟另一位大姐请来的先生帮姐姐记礼帐。

家里,妈妈的小冰柜里挤满了熟饭。儿女们隔几天就把熟食给母亲送过来一些。母亲已做不了饭了,每天只能热着吃。里面儿的饭菜也不知放了多长时间。闻着带味儿、母亲又不让扔。从大姐事宴以后,他只好每天一边给母亲张罗着过年的事,一边和母亲一道用肚子腾空着冰柜。年货是在腊月二十九置办的(二十八,女儿也回来了)。他很想知道母亲和女儿饮食上的偏好。女儿累了,在床上躺着,问她喜欢吃甚?女儿说随便儿。问母亲爱吃什么?母亲说甚也不爱吃。带着满脸的无奈,他买回了大年下人们常买的吃喝。此时,冰柜里也能挤得放进去一点东西了。

从大年三十开始,兄弟一家人也来了。做饭是兄弟媳妇儿的事,而饭后的洗锅他却抢着全包了。他不会做饭,伺候自己勉强可以,可连带别人吃,他真有点儿不敢下手。可坐下不做营生,光等着吃别人天天做好的饭菜,又总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他饭后去抢着洗锅,这样,他的心便觉得安稳了些。

新型冠状病毒像个凶神恶煞,以武汉为中心,伴随着中国人的过年,把它带向了祖国的各地。危急关头,党中央下达了命令,号召全民宅家,各自隔离。自然,此时跟母亲宅在一起的他和兄弟,两家人也只能和母亲宅在一起了。每天大家除了吃饭就是闲聊,玩儿手机,睡觉。他则是戏弄着兄弟的小孩儿。这个小孩儿很是调皮,就喜欢跟他玩儿,一看见他打开电视就拿起遥控器给关了,而且把遥控器藏得远远的。就这样,他们一起宅在母亲家直到正月初七。从初八开始,兄弟一家人回了在一个小区的自己家,从此,饺子、大肉也戛然而止。

家里的菜基本上吃完了,缸里的生芽山药也少得能数见数儿了。因为有疫情,他尽量不出去买菜。兄弟一家走后,做饭、洗锅、整理家的任务,就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本想就家里这仅有的有限食材,将就着且过且看,可孩子不行。她不吃肉,不吃馒头,不吃糕。在他的将就中,孩子跑到了同城的她姨姨家。他憋着满肚子的火,长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窗外,天阴沉沉的,冷风呼啸着从楼栋间刮过,在街面门脸房后墙的阻挡下,把一些泡沫、垃圾纸、塑料袋儿等轻杂物刮得飞起,又抛下,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他的心像刀剜般的刺痛。

早晨,他一如既往,仍然坚持着五点左右起床。他知道,那个时间段儿大家正睡得香、外面没人,他可以跟人零接触地放心锻炼他的身体。而当人们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家,而且一白天再也不出去了。在家里,他每天给母亲依时按候地倒水、做饭。女儿不在,他们娘俩能继续热着吃冰柜里的熟饭。余下的时间,除每天午后准时看路遥的三集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外,他还把最后一本以前没看完的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四)读完了。

在忙碌的做饭、读书、看电视中,他并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慢。

正月十三,女儿回来了。看着不懂事、任性的女儿的脸,他强咽了一口口水,穿上衣服,戴好口罩走向了小区外街边的小超市。大米、莜面、切面、饮料、水果、各种蔬菜等等,他买回来一大堆。

从此,他一天三顿做着女儿爱吃的饭,而母亲仍是那句话,“吃甚也行”。中午一般是莜面或大米。第一顿,面和硬了,蒸出来的莜面如鸡粪,用筷子一挑就断成了一截儿一截儿的,而且烩菜又有点儿水多,调上莜面后感觉清汤寡水,一点儿也不香。焖米饭的水是多一次少一次,焖出的米饭是软一回硬一回。炒菜更不必说了,咸一顿,甜一顿,有时还得吃炒焦的菜。经过了一次次的摸索,女儿竟然称赞起他做的饭菜香了。

窗外,一天天暖和了,温暖的阳光把它那火一般强烈的光线从玻璃窗上透射进来,洒在他正在做饭的地方。豌豆大滚烫的汗珠在他的头顶形成,然后顺脸颊滑下。他一边擦着满脸正在滑落的汗珠,一边炒菜。今天中午是烧茄子、大米饭,米已经焖好。第一次做烧茄子,忽然感觉应该勾点儿芡,可芡又倒得早了,茄子还没有熟,他只好又倒进点儿水。就这样,弄下半锅糊糊,只能用铁铲子不停地来回翻了,稍停就糊在了锅底。这一次,使他懂得了原来勾芡的时间,是在菜炒熟快要出锅时才能倒的道理。

凉风从半开着的纱窗上一股一股地涌入,对面的楼房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动不动地挺立着,在它西墙接近顶端的那部分,太阳把最后的一点儿余辉洒在它的上面,明、亮,似儿时挂在西墙上的电影幕布。

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这段儿时间几乎每天晚上吃面,女儿和母亲爱吃。经过多次品兑、试验,他终于学会了把从冰柜里刚拿出来还冻的一块子的冻面,使它煮出来后没有圪蛋、是现煮切面的好办法,他为自己的发现而窃喜,原来有些营生在没有师傅的指点下也能做成。

女儿还在每天用手机玩着她的游戏,不知叫什么名称,一边玩儿还一边跟对方大声说着话。母亲这几天腿又疼得厉害了。经过细心观察,他给她买了药(有内服,也有外用),他给她一天三次的涂药、按摩、并用热水袋儿热敷。余下的时间他则戴上耳机,在听完了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后,又在听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

在朋友圈,他看到很多人说,今年这个大年过的太没意思了,每天宅在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快憋疯了。而他却觉得今年这个大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把一个大年给过了五十来天。

道路上,又响起了隆隆的汽车声,大街上也重新听到了人们的说话声。阳面儿的墙角,不知什么时候已钻出了许多叫不出名的绿草草。飘落的雪花落地后很快便找不到了,风也不再那么刺骨,春姑娘已准备好了五颜六色的轻纱。寒冬快要过去了,这个特别的加长版大年,也应该画一个句号了。


作者简介:刘连根,男,1968年出生于被称为莜面、马铃薯之乡的后山——武川县的一个小山村。一个平凡的文学爱好者。养过羊、种过地、淘过金、开过废品收购站。2009年为了追梦传说中的鄂尔多斯,举家移民东胜。在东胜从事小家电行业将近十年。忙碌的奔波闲暇用文字抒写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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