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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欧阳卉林作品 | 梦里的故乡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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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一首深情哀婉的歌,故乡是一支清远悠扬的笛 ,总在月光满盈的夜晚响起 。故乡的面容日趋模糊,渐生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大树 ,永不逝去 。

忙碌琐碎,却有闲暇在别人的诗歌里流浪;蝇营狗苟,只于梦回时在故乡徜徉。村前那弯弯的小河,有儿时戏水的欢笑在回响。天真烂漫,赤足飞扬,追逐那山坡上,田野里不曾断续的清香。梦里的枫树湾——是外婆居住的地方,有那再也触碰不到的慈祥。

沿着窄窄的田径,远远就看见山边的泥瓦房,房前那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牵引着我幼时清亮的眸光。慢慢走近村头,看见外婆和舅舅在晒场上打草鞋。老远就冲着我招手,大声地喊着我的乳名,亲热、苍凉。清晨、晌午或傍晚,泥瓦房上矗立的烟囱,炊烟袅袅,带着家的味道;柔柔的,薄薄的就着柴火和松针的气息,在空气中蜿蜒,芬芳。

我仿佛又看见童年的自己和小伙伴们正挎着竹篮,游走在刚收割过的稻田里。秋日的田野总是带给我额外的乐趣和新奇。我们在田野里欢快地跑着跳着,嘴里哼唱着外婆教的童谣,留意着捡拾地上遗漏的稻穗。那时的秋阳不像现在那么毒辣,虽然也晒得我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累了那就靠在新垛的稻草上休息会儿;我也会蹲下身来,对着那新割的稻茬发呆,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一簇簇浑圆“深邃”的孔洞,又将会是谁的新家呢? 蜘蛛、蚂蚱,又或是蟋蟀?总不外是这些吧。稻草垛有规律地码放在田间,总有顽皮的小伙伴喜欢把它们弄得乱糟糟的。成群的麻雀叽喳着惊起,有的飞到隔壁的稻田里去了,有的会飞得更远一些,还有一些则就近飞到了电线上,歪楞着脑袋打量着我们。肆意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田野,与电线上的麻雀共同演绎出一曲带谱的乡野乐章。

多么亲切而又熟悉的画面,这是孩提时候的我,记忆中最纯真最美丽的故乡轮廓。经年的往事喷薄翻腾,于记忆深处晕染漫延。

外婆屋后的岭头山是我放学后的天堂。我常追撵着表哥表弟们上树掏鸟窝,碰到运气好,还真能掏到几个鸟蛋。只是难免会被树枝刮破衣服,受到大人的数落和责怪。邻居家的红心李树也长在那里,一到暑假,枝头就会挂满沉甸甸的李子,甚至会不堪重负的垂挂到地面上来。趁着邻居不在,惊惶兴奋地爬上院墙;伸长胳膊够着树枝,赶紧撸下几颗青中透红的果子,飞也似的跑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就着衣服胡乱地用力擦两下。咔嚓,脆脆的红心李酸甜到心里,至今还有余味。我常常在那玩到天黑,直到外婆站在房前屋后大声地叫着我的乳名,我才慌张地跑回家,以至很多次连书包都还挂在树枝丫上忘了拿回。

梦里的我总是跑着,跳着,哼唱着,快乐着……

无忧无虑的童年是那么的美好,仿佛就在昨天,却又模糊不清,难以触碰。只有和外婆相关的一些往事,还有她那清瘦慈祥的面容依然清晰。

“今天考试打几分?”“今日,一百分!”经典的问句,狡黠的答语。一个满怀关切地问,一个满腹迟疑地答。外婆对我的回答从不怀疑,晚饭额外打的一个溏心蛋,那是我最心仪的奖励。直至今天,我的老表们都还会当个笑话来提。偶尔相聚,大表弟也总是会促狭地调侃:“今天考试打几分?”我瞪着眼睛上前就是一拳:“给你一个鸭蛋!”

泥瓦房里有太多的人事让我眷恋依依。七十年代的农村几乎温饱都成问题,我拾回来的稻谷,外婆总是格外珍惜;细心地磨砺,除掉谷壳晒干放入坛中。等到过年,外婆会把它们做成糖果结,爆米花,那种自食其力的味道分外的甜蜜。我和外婆在泥瓦房里生活了很多年,清苦却又那么温馨。每到冬天,大人们都会围着火炉烤火,谈天说地、讨论来年的生计;外婆总是默默地微笑着,就着煤油灯缝补衣服,纳鞋底。

外婆十四岁就从湖南常德逃荒到湖北咸宁,一个小姑娘家为了活命,有谁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凄惶和人世的艰辛。在米店做伙计的外公看她实在可怜,便领回家成了亲。没有什么浪漫,只是朴素的怜悯和有家的感激。一生勤勉,半世的苦辛,只有枫树湾无言地见证了这对平凡夫妻朴实而又伟大的爱情。外婆的头发早早地就花白了,好似那秋天早凋的芦苇。她双目凹陷,背有点驼,一到冬天就咳嗽个不停。岁月的风霜和苦难尤其的不悯,在她也曾丰润的脸上刻下许多道深深的皱纹。外婆走起路来,步子沉甸甸的,像是习惯于生活的坎坷。她的手骨节嶙峋,青筋怒突,但这双手无论是粗活还是细活,都是那么利索干净。

夏日的夜晚总是闷热长情。小床边,外婆的蒲扇风轻,二十四孝的故事萦回。难能可贵的是,不识字的外婆居然讲得绘声绘色,让我总是痴缠着想听。

火炉边草灰里煨埋的红薯,是我最大的惊喜。等我心猿意马地做完作业,外婆起身边吹边拍打红薯上的草灰,两手不停地来回丢动着。这个时候的红薯是烫手的,掰开烤红薯的瞬间,金黄的果肉色泽艳丽,浓郁的香味随蒸腾的热气扑鼻,红色鲜亮的薯汁溢出,那种香软甜糯的滋味分外让人痴迷。外婆把掰开的红薯吹了又吹,怜爱地看我急呵呵又贪婪的样子说:“慢点,慢点,别烫到嘴。”

“姐姐给我吃一口好不好?”看我狼吞虎咽地大肆朵颐着,表妹咽着口水央求。

我把红薯藏到背后哼着鼻子:“你热天吃冰棒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吃一口?”我心里想着吃一个还不过瘾呢!

表妹这个时候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乖巧,拉着外婆的衣襟弱弱地说:“奶奶,姐姐凶我,我也想吃烤红薯。”

外婆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眯缝着眼笑道:“乖乖,别急,都有,也给你备着一个呢,奶奶给你剥好。”说完又在炉灰里用火钳夹出一个红薯来。吃完了烤红薯,两个人的嘴角、腮帮都涂满了黑色,甚至连额头都不能幸免,像极了两只贪吃的小花猫。多么温软的记忆,在岁月的安恬里,承载着童年的香馨。

一个红薯虽然不算金贵,但外婆的爱却从来都是广弥。存着要卖的鸡蛋,在我谎言的一百分里成了终身最难忘的奖励。这种割不断的亲情之爱刻在了骨子里,融在了血液里。

斯人已远,音容难追。

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猛然醒来或是偶尔想起,我都会泪洒衣襟。不是快乐吗?都是幸福美好的时光,为何会凄伤难禁?是感叹时光的老去,再也回不去那纯真的岁月;还是模糊、缺失了那温暖的曾经?在时光的长河里,许多亲人故去凋零,我再也寻觅不到他们熟悉的身影!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中年人独有的悲吟。岁月苍桑,生活潮涌,我终于也成为了故乡的过客。

我时常去旅游散心,带着消遣走进别人的故乡;看多了山川壮美,邂逅了旖旎秀丽,心湖难惊。偶尔收获了短暂的愉悦,又很快淹没在时光的流里。那里没有我的童年,旧时的痕迹;那里也没有外婆的慈祥,舅舅的期许;那里更没有兄妹的喧嚣,回想就笑中挥撒的泪滴。那些都是我生命的轻,不值得铭记。再美也只是路人的风景,难生眷顾之义。因为那不是我的故乡。我的魂只伴随着我流过的血,落下的泪,和洒过的汗水浸润在故乡的土里。我的故乡啊,她存于我的心里,使我的梦笑中含悲,悲中含痛,痛彻心扉的凄迷。

温柔的夜,遥想乡音迷离。故乡是一支不忍触摸的笛 ,故乡是一首低沉回环的曲,总在月夜的深处低鸣。


作者简介:欧阳卉林,湖北咸宁人。热爱文字,敬畏文字。在文字里记录心境,在心境里飞雨散雪!尤爱诗歌、散文。作品散见《齐鲁文学》《散文界》《河南文学》《西散原创》《苍梧晚报》《海外文摘》《连云港日报》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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