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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曲：喇嘛哥 演唱：斯琴巴图 十九岁那年，我像电影里的高加林一样，从一天骂八遍的城市回到了牧区，等待一个比梦还要渺茫的一个消息。 本来以为我可以抵挡这巨大的茫然和空虚，事实上很快我就被眼前的寂静打败了。那种被世界遗忘的恐慌，在牧区的第二个月就成了煎熬。我每天徒步翻越三座大沙，到最近的一条公路上去看人，仅仅就是为了看人。当一个蓬勃的生命把看人变成了最喧哗的存在，其实活着已经变得无比的苍白。我有好几次背好了行囊，发誓就是饿死在外面也再不会回这个被世界遗弃的地方！可惜每次都被自己给自己设置的自尊打败的体无完肤，灰溜溜的无功而返。 后来，高娃姑姑就从遥远的库布其捎来话，让我去看她，并给家人编了一个特别充分的理由，说他年事已高，怕黑，需要有人陪伴，让我即日启程，我便理所当然的走出了大漠。 而事实上，等我去了高娃姑姑那里，也好不在哪里，也是荒无人烟，也是有冗长的时光，也是面面相觑的无语，也是内心深处的无法安宁。我笃定的认为，我命运不济，我怀才不遇，我虎落平阳，我落草为寇！刚开始，高娃姑姑看着我像热锅里炒的豆子，上跳下窜的样子，也不多说，她甚至沉浸在热气腾腾的奶茶的雾气中，悠然的喝着茶，眯着眼睛收听收音机里哈扎布的长调。我觉得她这种缓慢而冗长的样子一定是被这孤寂的牧区锈住了内心。否则她怎么可以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大漠住老了自己。 我重重的摔门，故意在她面前提让她伤心的人和事情，说我好高骛远的抱负和稀薄的理想。高娃姑姑也不反驳，甚至还会有那么一抹秘而不宣的微笑。 我说：姑姑，你这一生白活了！ 她雷打不动的喝着奶茶，听着长调，她一丝不苟的整理自己的长袍，认真的梳洗长长的头发，她每次干活之前都像出席宴会一般，隆重而精致。我也会和她讲我青春的过往，替她鸣不平那个辜负她的人。她每次都会跑题，譬如，明明在说那个上海人的辜负，却不知不觉中让她带到了玉兰花的形状，火车站的规模，街上行走的人群，蓝色长袍应该缀上什么样的花纹更适合参加那达慕，长调如果翻译成汉语会不会就不那么悠远和辽阔。。。。。。。后来我就无拘无束的像她讲述我内心深处的隐忧和不安，她也总是温和的听着，偶尔发出那种感同身受的语气词。 不可思议的是，慢慢的，我开始变得能与安静和谐共处了，甚至会专注的做一些事情，也会坦诚的审视自己。那一个冬天，我读完了整部成吉思汗箴言录，陪着高娃姑姑听了44首长调。我和高娃姑姑心血来潮把饮过马的废弃水槽搬进了屋内，种了豆苗、葱和韭菜，不知不觉中满屋都是葱茏和绽放，这和冷清的塞北冬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种莫名的富足，让我们坐在这一屋子的繁茂中，居然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丰盈。 有那么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高娃姑姑为什么能在这苦寒的大漠中生活一生的秘诀：她一定是找到了与宁静为伍的入口。可惜高娃姑姑在世的时候，我还那么浮躁。 当我人到中年的时候，每每在人生的低谷或者逆境的时候，那段经历渐渐成了我疗伤的道场。最近几年，更是热衷于去一些没有商业气息的乡村野渡走走停停，每次归来总会有一些收获，让内心越发笃定和从容。越发能感受到宁静的美妙之处。它让你变得内心安然，反而那些过不去的拧巴悄无声息的释然了，这些都是宁静给予我的顿悟。 十月份莫名的招来一些莫须有的非议和诋毁，去西藏还愿，顺便拜访我西藏队友的阿妈，那天，他们一家正在为新建的房子举行上大梁跳锅庄的仪式。他妈妈听了事情的原委，放下手中的活儿，拽着我和她转山祈福。 一路无语。 黄昏时分，满山浸染在一种瑰丽的色彩中，劳作的人们都已经回家，整个山顶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们转完最后一圈之后不约而同的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有一种莫名的安然弥散在我的周身，他妈妈慈祥的端详了我片刻说：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心！孩子，菩萨会保佑你的。 从山上下来，心里特别安宁，心水清澈。在阿妈的提议下，临回来那早，取道见了十年前给我念平安经的喇嘛。喇嘛居然记得我，甚至记得我十年前穿的衣服的颜色和送我那个宝瓶的样子，我如实讲了十年来的变迁和想开民宿的心愿。他也不说什么反对或者建议的话，只是送我三个字：往南走！ 老实说，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每次都是在人生十字路口时候，才临时抱佛脚，带着功利的心情，希望能有人能给我捷径和指点迷津。好在人到中年，经历了太多的辜负和离分，发现人干不过命，命干不过时间，渐渐相信在我们之外有另外一双眼睛看着我们。 那天回来之后，就笃定的踏上南下的路程，后来就有了喇嘛哥傣缘驿站的缘分。 住在客栈，从那一刻开始，仿佛归来一般，特别享受这种心安理得的平静。每一个角落都似曾相识，仿佛正在相逢一段如莲的时光，采菊东篱，涛声依旧。只是此刻的自己，比年轻时候更沉浸和豁然，更从容和坚定。 黄昏时分，凭窗独立，夕阳的余晖慢慢地洒进屋里，有风却无声，有花却不娇艳，有人却不吵杂，有伤却不悲苦。心灵开始舒展和释然时候，心事便一点点透明和清澈。才发现来自内心深处的宁静是可以治愈伤痛的。有那么一刻，那一份跋山涉水的辛苦在这些夜的静美，月的清亮，绿的飘逸，风的清丽面前都无足挂齿。 南怀瑾有篇短文叫《清福最难》。文中讲清福是上界神仙都仰慕的生活境界，即使是慢慢修行路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浸润在这份宁静之中，突然觉得是一种富足和福祉。 我们能在这娑婆世界，从繁华落尽的寂寞和功利中逃遁出来，找到一份安宁是一份多么奢侈和幸运的事情。况且此刻的自己寂静却丰盈、单调却笃定、孤独却充实的正在穿行人生最壮丽的时光，不动声色的在历代星辰的指引下，迎接一场盛世烟花的重逢，无关风月的在南国的某个黄昏，挑拣着旧时光里的牵念，看着一树鲜花正在眼前绽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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