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从福州到宁波,然后再到朱家角,坐船渡至普陀,只为了赶在初一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点一柱清香。 景色宜人,鸟语花香,有徐徐春风,有隐隐潮声,眼见着海鲜美味,伪喇嘛拿着转经轮与信众间有目的性的穿梭,见我蓦然回首,竟然喜笑开颜的跑上来拍一下我的肩膀,喂,兄弟哪里人? 乞讨的残疾人和化缘的行僧陆续不断,每一个都对我彬彬有礼的念一声,阿弥陀佛,请来点毛爷爷。你好,行行好,给小僧化点缘吧。 为了信仰,给了,等到给无所给之后,我仰望着南海观世音的法相沉默不语,远眺旁侧的不肯去观音究竟眷恋着此处的什么? 想要问你声为什么? 答案在呼呼的海风,答案在隆隆的黄波。 如果连海天佛国都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那我觉得不要谈信仰了,从此大家以毛爷爷为唯一信仰,再好不过。 忽然一瞬间愣住了,我想到了那个令我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人,他叫傅青主,一代名医。一辈子至情至性又信奉神佛,最终满腔悲愤和委屈转化成了四个字,佛恩何在? 时光倒流,夜灯如豆,听窗外细雨声声嘀嗒屋檐,荷塘叶面珠碎音残,那个人拿出怀中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观音菩萨绣像,不由的潸然泪下。岁月割掉了他玉树临风的潇洒,带走了当年的驽马鲜花,笔走龙蛇的书法也宣泄不了内心的幽怨和愤恨,他黯然长叹,望着大士像,追忆着生命里那个对他最重要的人,悲愤交加,像是问菩萨,又像是问苍天,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绣像,哽咽而出的四个字,佛恩何在? 二十二那年,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至爱,迎娶了娇妻张氏。 妻子温柔贤惠,勤勉持家,孝奉双亲,而他为了科举在寒窗苦读之时,全部家务都压在了妻子柔弱的身上,冬季刺骨的风中,妻子不顾月事临身,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四时交替再苦再累妻子从没有提过一个苦字,他怜爱的对她说,待我金榜题名要你享尽荣华,她笑了,芳貌绝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妻子体弱多病,并不适合生育,于是发下大愿,要绣一百幅菩萨神佛,希望为他生一下一个聪明灵慧的孩子。 佛恩浩荡,绣了几幅之后,妻子便怀孕了,但妻子也更加虔诚的绣下去,几无休息时间,他也更拼命的读书,为了妻子,为了这个家。 莫大的讽刺,尚未金榜题名,妻子羸弱的身体却已经病魔深重,最终撇下了他,撇下了年幼的孩子,带着对他深深的眷念,带着对他无尽无悔的爱,离开了。 国破了,家亡了,城垣残破,草木春深,一路携子带母,颠沛流离,不愿负国而剃头,所以他入了道门,自号朱衣道人,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七剑下天山,他是其中之一,天地之大,几无容身之地,想起她的笑,就放佛这天就是她的容颜,这地就是她的怀抱,他倦了,就躺在她的怀里睡上一觉。 妻子走后,终身不娶,饱受思念之苦,他贴身所藏的是妻子绣的佛像。前朝旧梦化为飞尘,心头滴泪却无处倾诉,看着手中的佛像,他缓缓的低吟。 断爱十四年,一身颇潇洒。 岂见绣陀罗,悲怀略牵惹。 即使绣花鸟,木人情已寡。 况为普门经,同作佛事者。 佛恩亦何在?在尔早死也。 留我唯一心,从母逃穷野。 不然尔尚存,患难未能舍。 人生爱妻真,爱亲往往假。 焉知不分神,劳尔尽狗马。 使我免此闲,偷生慈膝下。 绀绵传清凉,菩萨德难写。 多年后,他继续着他的潇洒,他的孤独,他的一腔热血,他的至情至性从未变过,对妻子的思念之情也从未变过,他的文韬武略,他的书画剑歌,还有最为重要的,他的岐黄圣手,他医治了许多人,救活了许多人,而最后他选择了专攻妇科。写下了一部旷世医书。 傅青主女科。 他要救天下的女人,逝者已去,他把对自己妻子的爱,转化成对天底下女人的大爱。或许这就是他所坚持的至情至性。 如若佛恩体现在让妻子早死这件事上,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救天下好女子免受妇科恶疾之苦。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或许他不在乎金榜题名,不在乎行侠仗义,不在乎斗酒诗书,不在乎故国山河,不在乎一切,拿起手中的医书,为心爱的人,健康平安,能每天在一起,看看她的笑也就足够了。 信仰不应该是怯弱者的避风港。 信仰不应该是无能者的遮羞布。 信仰不应该是慵懒者的福寿膏。 信仰更不应该是那些忽悠神棍出佛身血卑鄙者的摇钱树。 信神佛之前先信自己,自己尽心否,自己竭力否,能否在至亲挚友天灾人祸之前,坦然以待,说一声我努力了,我不后悔,然后再去信这满天神佛不迟。 不去埋怨神佛没有庇佑,不去埋怨神佛没有显灵。 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力所能及的事,比什么都强!如果你也爱自己的家人,爱自己的亲友,那就关注云梦轩吧,这里有你不曾涉足的中医养生绝技,这里有你不曾知晓的子学知识,这里有你需要的流日运程建议,这里是一片国学净土,当你最舍不得删除的关注。 骤雨打新荷 元·元好问 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 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 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 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 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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