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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黄先生对视 张红静

 长尾巴的城市 2020-08-24

与黄先生对视

张红静

现在很少见黄先生了。它有时还被叫成“黄大仙”,我小时候只叫它黄鼠狼。记忆里的黄鼠狼特别热衷于吃鸡,就连《小鸡不好惹》里黄鼠狼说的那句话都成了名言:我们捉的不是鸡,是理想。
与孩子共读《十万个为什么》,知道了黄鼠狼原来并不常吃鸡,而是到了非常饿的时候才吃。真的是这样吗?我想起了幼时与黄鼠狼对视的情景。
鸡在夜里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它们胆小怕事,喜欢扎堆聚在一起。要是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母鸡咯咯咯地叫唤,雄壮的公鸡则担任起了看守门户的重任。一有动静,主人起床,黄鼠狼也就吓跑了。主人要是睡得沉,等来到鸡窝前,不是鸡被咬死就是鸡已经被黄鼠狼拖走。黄先生是非常麻利的,容不得你睡个沉稳的好觉。它也是来偷窥你的夜晚的,在星光下探听你睡眠的虚实。他还总是好吃不放筷子,欺负同一户人家。要是第一只鸡被它得逞,它会接二连三来尝甜头,一直把同一窝的鸡全部拉光。

为了躲避黄鼠狼,我家的鸡曾经学过上树。一到傍晚,当第一只鸡飞上树干的一个树杈,地上的鸡纷纷效仿着往上飞。鸡的身体其实是很笨重的,它不是一下子就飞到树上去,而是从第一个树杈继续往上飞,一直飞到最高处。它们没有飞翔的经验,但扑闪着翅膀总会被勾勾叉叉挂住些什么。我也就从没看见从树上掉下来任何一只鸡。鸡上树的第一个树杈最高,飞起来也最艰难。我常看到鸡一次次飞起来又落下,落下来又飞起,有时见它一次比一次飞得高,有时反而一次比一次低一些。我常常看得出神,总是手心里攥出了汗,恨不得给鸡再努一把劲。当我看到一只鸡终于飞上第一个树杈时,我就跳起来,拍手叫好。
主人还是不喜欢让鸡上树的。一只鸡上树,其余的鸡就效仿。上树后黄先生就捉不到了吗?未必是这样的。最保险的方法是把鸡赶到鸡窝里去,然后用一块块砖将门口堵好,黄先生这样就钻不进去了。鸡受到惊吓后,始终不敢进鸡窝,还是选择飞身上树。每天傍晚,我便在院子里看它们上树的表演。妈妈则用扫帚驱赶上树的鸡,试图捉住它们或驱赶它们进入鸡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鸡确实是飞累了。有一只母鸡进了鸡窝,渐渐地它们觉得鸡窝里相安无事便不再学习飞翔的鸟儿,而是懒懒地养着自己美味的鸡肉去了。
黄先生是不会松懈和麻痹的。它算好了鸡在哪里睡觉,毫不客气地将睡梦里的鸡一口咬死拖回到自己的窝里去。我常听到大人讲黄先生拉鸡时的情景。他们用手灯一照,黄先生正拖着没有了气息的鸡在路上了。它不惧怕人,还会看你手灯的光柱和光柱背后的眼睛。

那一年我家买了十五只小鸡,每只小鸡,我几乎都能叫出名字。一个安静的夜里,我家的小鸡忽然少了八只。我很疑惑,若是黄先生所为,怎么不集体将小鸡一网打尽呢?余下的七只小鸡渐渐长大,在鸡窝里挤挤挨挨,热热闹闹。不幸的是,后来的七只母鸡,一只只都被黄先生拉走了。我终于知道它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十五只小鸡全部拖走,原来留下的那七只,是想让人替它饲养,届时再来收取不迟。
这其中的某个夜里,妈妈听见了鸡栏里的响动。她捏亮手灯,在鸡栏里数着鸡的个数,也在寻找鸡的天敌。她自言自语说:“没看见黄鼠狼,这鸡半夜里吵吵个啥呢?”我当时正脸朝外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雪亮的电灯照在我身后,在我前方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我的影子里,端坐着一只黄鼠狼。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样子,眼睛亮亮的,让人想起猫。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它坐在我跟前大概因为我是一个孩子,我坐在它的对面也不感到害怕,它的眼睛似有试探,似有挑衅。我告诉妈妈:“我看见它了!”妈妈问:“在哪呢?”“在我这儿呢!”
妈妈看到黑影里与我对视的黄鼠狼倒吸一口凉气。黄先生在我跟前做了个短暂的停留就消失了。妈妈后来感到非常可怕。它为什么坐下来与孩子对视一会儿,偷鸡不成,要吓一下小孩子吗?小孩子只感到好玩儿,或许那只黄鼠狼也是一个幼稚的顽童呢!
黄鼠狼如今已成为受保护的动物。即使你每天将一只肥美的鸡放在门口,也不会有黄鼠狼光临寒舍了。你曾经憎恨的它,经过岁月的淘洗,竟然也洗得白白,变得可爱起来了。渐渐消失的物种越来越多,与这些物种一起消失的往昔,终成了忘不掉的回忆。

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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