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温暖的长者

大地菲芳 2020-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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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3月19日总第187期

母亲在父亲逝世的三年后，带着年仅九岁的我离开了奶奶居住的小村庄，搬迁到一个名叫菱塘桥的镇上。这是个古老、热闹的大镇子，在当时周围四个集镇中应是最有名气的，想来只缘于它有丰厚的文化底蕴吧。母亲在镇上的一个工厂上班，我也进入镇上的小学读三年级。

一年后，母亲改嫁，她带着我和年仅五岁的妹妹，嫁入镇上的一户人家。继父没有子女，母亲将妹妹改随了继父的姓，而我依然保持我父亲的姓，这可能算是母亲改嫁后，对我父亲仅有的一点交待吧。

继父的家是个大家庭，房子多，但居住的人少。那是位于镇子最末尾的两进民房，继父带着我们共四口人，住在靠街面的一栋新翻建的四间房子里，后面则是一座青砖小瓦的百年老宅，居住着继父的父亲、继父的姑妈和继父的弟弟。

在我刚进入这个家庭时，继父的父亲也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他看上去瘦瘦的，很干练，很整洁，也很和蔼，而且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定神闲、温尔儒雅的长者风范。

相处时间稍长，年幼的我才知道，这位异姓爷爷在镇子上是个名人，他的名气来源于他的干净和他的一尘不染。记忆中，他整天是扫帚不离手的，只要看见地上有一点脏东西立马就扫走。尽管那时我们和他不在一处吃饭，但因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他经常是扫了后面老宅的地，又来扫前面房子的地。我后来之所以有点洁癖，大概就是那时的耳濡目染的结果吧。

异姓爷爷一生娶了两个妻子，皆已去世，他将她们的遗像挂在卧室里。他的卧室整洁的程度，简直有点脱尘，不沾世俗气，干净得让人不忍在此停留太久，生怕弄脏里面的环境。平时大人们是不轻易让我们小孩进去的，我也是只有过年时，在姑奶奶带领下进去看过。

异姓爷爷一生共育五男四女，留在他身边的子女只有两个儿子和嫁入本镇的两个女儿，其余的都在别的省市。其中一个儿子便是继父，他是异姓爷爷的第二个儿子，另一个是他最小的儿子。由于那时小叔叔还未结婚，所以我们的到来，让他身旁突然间多了两个孙女。我想，他是喜欢我们的，也将我们当作自家的孙辈般看待的。即使后来小叔叔结婚生女，他又添了一个亲孙女，但他仍对我们如初。

那时候，母亲和继父对我是极其严格和严厉的，小小年纪的我便开始做各种家务活，洗衣服、做饭烧菜……稍有不慎，还招来母亲的责骂和痛打。我那时最怕做饭的煤炭炉，在第二天的早晨熄火，可它偏偏总是在经过一夜的封火后，就自动熄灭。往往这时，母亲就会痛骂我，而每当遇到此事，异姓爷爷会一声不吭，及时把他那边炉内火红的煤球放入我这边的炉内，让我能烧好早饭，按时去上学。

我永远都记得是异姓爷爷教会我，煮饭时应根据米量多少加入水的比例，使我很快掌握诀窍并能煮出一锅松软适宜的米饭。他教会年幼的我怎样正确地使用煤炭炉，教会年幼的我如何将洗净的衣服整齐地晾晒在衣架上，也手把手地教会年幼的我该定期去清理厨房的杂物。他在教我做这些事时，是极有耐心和不厌其烦的，他包容我的毛躁，包容我的失误，也包容我的不认真。不似母亲那样只知对出错的我大吼大叫，从没平心静气地指导过我。

在母亲高压无情的施教下，年少的我终于在一个年关将近的时刻，爆发出我心中的怨气——我离家出走了！那是一个大雪封天的日子，外面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一切。我独自一人沿着公路行走，我不想回奶奶家，怕母亲找到我，我想永远永远也不见她。就自然地好想好想去找我唯一的姑妈，我深深深的想她了，可姑妈家于年少的我来说太遥远，在此之前，我还未独自去过她家。我就凭着一种模糊的印象，凭着一个姑妈家居住村子的名字，凭着一颗想见姑妈的心，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