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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姐

 大地菲芳 2020-08-24

2019年08月29日   总333期



三姐是我三奶奶的外孙女。从我记忆开始她就住在我家隔壁的三奶奶家(也就是她外婆家)。

三姐的外公去世很早,为了照顾孤身一人的外婆,三姐不但常住在外婆家,而且还在我们家附近的小学上了学。

三姐比我大6岁。她像大姐姐一样照看我们姐弟。平时大人们都出门干活,三姐就一个人看两家门。她教我们做家务、给我们讲故事、她还带我们去田埂上教我们认识田野上的花花草草,告诉我们那些是猪和兔子的美食。为了防止我们出意外,她还警告我们那些地方危险不能去,不能和那些淘气的孩子一起玩……

三姐的妈妈家和我家相距有10多里路。有时候三姐回家就会带上我和姐姐一起去玩。记得第一次跨过三姐高高的门槛进到院子里我都惊呆了。那时候我家住的就是黄土墙草顶的房子,而三姐住的却是是院子里带小桥流水造型的大四合院(四合院这个词是三姐告诉我的)。院子里除了东北角的小桥流水的造型,还有几棵造型独特但说不出名字的盆景树。在院子西南方向有一棵树冠像伞一样的长得很茂盛的大合欢树。在密密匝匝的浓荫下放了一张米白色石头方桌。方桌的四面还放了四张腰鼓形的石凳。我去的时候,正是盛夏时节,满树红色的合欢花像一团红色祥云漂浮在院子上空。白墙黛瓦,绿树红花相互映衬真像世外桃源。



电影《童年在瑞金》小姐妹剧照

三姐的爸爸,我的堂姑父有兄弟四人。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分家,人多,房子多让我云里雾里分不清。明明刚刚才看见过这个人,转眼又似乎看到了他,其实不是一个人。刚刚才和这个孩子玩的,转眼他又来找我们玩了。细细看却是另外一个孩子。房间多更尴尬,那时候我还小,还不太会区别每间房子的特征,我明明是进了三姐家,进了门抬头看人才发现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原来是跑错了房门。还好,三姐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个人对我们都很好,让我们没有了拘束感。尽管常常看错人认错门,但这些囧事并不影响我们快乐的心情。

三奶奶是驼背,到年老的时候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劳动力,她每天只能做些简单的轻体力活。懂事的三姐像个小大人一样,要照顾好外婆,还要做很多家务。试想,一个家庭里,喂猪,养兔,扫地,洗碗抹桌这些零碎的家务事也是很耗时间的。但这些并没有难倒三姐,她每天合理安排时间,先麻利地把家里收拾停当然后才能坐下来学习。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三奶奶大声呼唤还在学习的三姐,熄灯上床睡觉……

时光如水静静地流淌。三姐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初中了。她每天要步行20多里路去镇上上学。晚上放学回家总有一大堆的家务事等着她。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三姐的学习,她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

三姐的家庭属于传统的旧式家庭,虽然她家当时的家境比较好,但她那个大家庭里的人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只重视礼教不重视读书尤其是对女孩子,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他们常说的一句话。(三姐姐弟六人,最后只有六弟读了书上了大学)



被迫辍学的心情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就像地上那个孤单的身影


在初二上学期,三姐的爸妈决定让三姐辍学回家。辍学回家的消息对三姐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想上学!我要上学!三姐的心都碎了。因为大姐和二姐都没有上过学,要求三姐放弃学习对她的父母来说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最后是我爸妈出面求情,堂姑他们才答应让三姐读完初中。

初中毕业考试,三姐中考成绩稳超中专录取分数线。可这样的好成绩并没有给三姐带来丝毫的喜悦。因为堂姑她们已经铁定不让她读书了。三姐已经18岁。在她家人的眼里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更何况在三姐很小的时候,家人就已经帮她和表哥定了娃娃亲呢。三姐想抗争想悔婚,可是,她能争过“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礼教吗?

……

秋雨绵绵的一天,三姐含着热泪来和我们告别,她要回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吃到了三姐结婚的喜糖……

后来,我们又吃到三姐家送来的红喜蛋。三姐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再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外出读书,工作,有了家庭。在女儿九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回到扬州定居。一晃来扬州已经15年。虽然我和三姐离得不远,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圈,一直都没有见面。

没想到前些时候,在我娘家的家谱会上,居然看到三姐带着孙子也来参加了。

这次见到三姐,看到她瘦黑的外表,郁郁寡欢的表情,落寞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安心。乘着空闲的时候,我们俩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说会儿话。

三姐,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有30多年没见面了。我先打破了沉默。到现在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情景呢。

是呀,妹妹。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我就成了老太婆。三姐叹了一口气说,真羡慕你们,有开明的父母让你们上学读书!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你们姐弟四人,现在多好呀!

现在你也蛮好,孙男孙女都有了。你看看你的孙子,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多讨喜呀!此时此刻,三姐的孙子正和一群孩子玩得热火朝天。

是的,看上去不错。可谁知道我内心的苦楚呢?三姐恹恹地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儿子会出事。

出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三姐这样家教很严的家庭里孩子,能出什么事呢?

曾经他在外地上班不常回家,下班闲着没事就和朋友同事一起玩,先是打牌后来就变成了借钱参赌。总共借了20多万的外债。

天哪,20多万?我的心像遭到一记重拳,那借的钱怎么办的?

能怎么办呢?替他还呀!三姐气得脸色铁青。这20多万是我和你三姐夫省吃俭用赚了半辈子的钱。可这个讨债鬼不费吹灰之力就作掉了。

此时此刻,56岁的三姐一脸痛苦。小时候两颊星星点点俏皮的雀斑因为风吹日晒已经成了黑斑。瘦削的双颊已经包不住两颗曾经可爱的虎牙。她粗糙的双手让我不忍直视,可当初可就是这双灵巧的手,写出漂亮的字考出了骄人的好成绩。可好成绩又能怎么样呢?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我忍不住又问。我知道三姐和三姐夫都是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实人。

能怎么办,事情都发生了只好面对现实。现在你三姐夫承包了100亩农田种粮食。儿子在家附近的厂里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媳妇在家带小孙女,我带孙子和负责家务。我在家从早忙到晚,有的时候你姐夫田里忙了也叫我去帮忙。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否则就能多做点事。

不着急,困难是一时的。再说大家都有一双手,一家人齐心协力,再苦的日子也会熬出头。我宽慰三姐说。

是的。三姐点点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我要把儿子管好,把家庭维护好,只要家在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成年之后梦魂萦绕的,大概就是童年的岁月里和小伙伴一起走路上学的日子。


三姐,一个聪慧能干的女子本来会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好前程。因为传统观念的影响,她成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过着简单平常的生活。可是,平淡的日子也会有狂风暴雨。当儿子的无知欠下高额的外债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诚惶诚恐,悲痛欲绝。但是,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她选择了替儿子还清外债,把儿子拉回身边来工作。于是,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在三姐的费尽心血的组合下得以重生。

时间是最好的见证人。相信,随着时光的流转,三姐家会慢慢的恢复生机,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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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宝蓉,笔名魅力天使、杏林草。70后,生于医学世家,大学毕业后传承父业,成为一名认真、敬业的医务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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