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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随笔 ‖ 远望一座山

 大地菲芳 2020-08-24



中国有两种山,一种是热闹的山,一种是静默的山,一静一动造就了中华民族刚柔相济的性格。山是我们高昂的头颅和思想。长江黄河是我们心中的善良,我们配得上一切伟大和高贵!所以,面对一座山,我们应该遥望。

———题记



人还是应该走出都市、甚至走出乡村,到一个有山的地方,去看看山。最好是遥望的方式,在远处静静地端详它、打量它,你的人会因此而平静,你的心会因此而崇高。当你离开它时,你已经换了一个人。

假如你正经历成功或失败,你更应该去看看山。它会告诉你,成功和失败都是暂时的、微不足道的,唯有内心的真实才是坚韧的、永不消亡的。你不会再为一时的成功而自鸣得意,也不会为一时的失败而心灰意冷。因为和一座山相比,这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可笑。你会明白,所有的败,都是败给自己、败给内心;不是世界太无情,而是你的心不够坚强。你应该学学山的成熟、山的沉稳、山的俊朗,山的伟岸与包容。

即使一座最小的山,也足以值得我们用一生去敬仰、去遥望。更别说那些伟大的山、伟岸的山脉和山系。可以说,一座山,就是你的亲人和老师,就是你的人生坐标,就是伟大、高贵和智慧。一座伟大的山脉和体系,就是一部完整完善的、完美的哲学体系。人类是写不出这样伟大的哲学著作的。人类的哲学总是掺杂着自身的欲望,而山的哲学充满了真实和纯粹,没有丝毫的欲望成分。

昆仑山玉珠峰

我说要遥望一座山,是因为人一走近它,就会变得无知和狂妄,以为是自己征服了一座山。你不过是暂时登上了它,是它让你变得暂时高大,下了山,你还是你,山还是山,你只能也只配在山下仰望。在山的面前,我们永远是仰望者。你只有保持这样的谦卑,才配走近它、登上它,进而领略它、感受它。

每当我登上一座山,哪怕是一座无名的山,都会产生深深的敬畏和感动,有时会让我热泪盈眶。因为它给予我的,远比我的任何一次人生经历都丰富。登一次山,就是对我的一次教育和训导,教育我不再浮躁,训导我不再狂妄。我的心因此变得坦荡而真诚、纯朴而光明,内心的阴暗和阴影会去除一层,光明会照临一些。我就是这样没有陷入黑暗和绝望的。我就是这样没有沦落到不可救药的。山让我知道,我还活着;山让我知道,我还有登山的力量和勇气。我从来没有征服它的欲望,我只是趴在它背上的孩子,就像趴在父亲或母亲的肩上,而父亲母亲远没有它伟岸。一座山可以托起一群人、无数人,一个父亲或母亲只能托起一个孩子;一座山可以托得起一座森林,一个父亲或母亲只能托得起一家人的责任;一座山可以托得起历史和岁月,一个人只能托得起一段年轮和时光。时光荏苒,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山还是那座山。面对这样的山,怎能不让我生出深深地感激。我感激父母,更感激一座山。父母让我感到了生命的可贵,山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因渺小而深知生命的可贵和不易,并因此产生长久的眷恋和感动。我不会浪费我的生命,我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我明白了这些,所以我不会轻易自杀和堕落,也不会苟且和屈从。我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暂时活在世上的人。我的来处是父母,我的去向是前方,我的归宿是坟墓。我不会让迷茫遮了我的眼,我不会让诱惑搅了我的心,我会感谢最后那个为我挖掘坟墓埋葬我的人。


秦 岭 

高山必有峻岭,峻岭必有险峰,无限风光在险峰。我登过一次华山,领教了它的厉害,也知道了自己的胆量。自古华山一条路,要说艰辛,那才是真正的艰辛;要说惊险刺激,那才是真正的惊险刺激。在爬千尺潼时,我吓的几乎要哭了,但我终究没有哭。我恨自己窝囊、胆小、无能,但后来我原谅了我自己。我是这样想的:不是我胆小,是华山太惊险;在这样惊险的山峰面前仍然表现的不屑一顾,那才是真的狂妄呢,不仅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道这有点狡辩和推卸的味道,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内心的臣服呢?臣服于伟大的事物,实在不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情。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才是真正的愚蠢和无知。所以当我看到一个老兄坐在华山顶上哭的悲痛欲绝时,并没有生出我比他强的优越感,反倒生出一种难得的敬佩之情,他用大把的眼泪印证了华山的惊险和伟大,这得多大的勇气呀!这是一种承认,承认自己无能比自作聪明更值得敬重。不像有些人,明明吓得四肢发抖、脸色发青,还装的若无其事、一脸从容。我当然敬佩那些真正无惧无畏的人,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华山的伟大,因为它验证了人的勇气和胆量。可我并不认为这就是一种征服,有本事跳下去试试!我真正佩服的是那些当地的农民,他们爬华山像走平路一样轻松自然、目不斜视,既不敬佩那些胆大者,也不嘲笑那些胆小者,他们只顾用心赶路。他们已经忘了胆大和胆小的界限,他们已经和华山融为一体。还有那些建在险峻处的庙宇楼阁,是谁修的呢?反正不是我们。还有那些长在悬崖峭壁斜逸旁出的树,那才是真正的一枝独秀、出类拔萃呢!要说生存不易,还有它们更不易吗?要说日子艰苦,还有它们更艰苦吗?得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才能在那个地方活下去,而且活得风生水起、光彩夺目。收起你可怜的自尊,学学它们吧。它们,才是我们人生的榜样。你若不服,可以站那试试。每当我看到长在悬崖的树,都会肃然而立,表示崇高的敬意。向它,也向一座山。华山,我只登一次,伟大的事物体验一次就够,再体验就是大不敬。我指的是我本人,而不是那些和大山融为一体的人。以后再去,我只会对它远远地遥望。遥望,才是我们对山应有的态度。

华山栈道

今天的我们,因为轻易的登攀,已经变得麻木,失去了昔日那种对山的仰望和崇拜、敬畏和赞叹。面对一座山,我们还能看到什么想起什么激起什么呢?除了拍照、惊呼、炫耀之外,谁还愿意坐下来沉思片刻、沉吟片刻,谁还能为它写一首诗呢?谁还能想起一座山的存在和历史呢?它在那矗立亿万年,却被我们草草地当成了风景、当作了炫耀的资本,“瞧!我去过。”这是一种怎样的肤浅和轻薄哟!完全忘了它是一种比人类更古老更伟大的历史存储、精神存在!它的身上蕴藏着我们人类永远也猜不透的秘密和智慧,它是人类的坐标和依据,它是地球的魂魄与高度,它是我们灵魂的归宿和依靠,它是通往天界的直接通道。我们就是通过山找到自己连接天地的。我们应该回到洪荒时代,找回那份曾经的虔诚和膜拜,而不是骄傲地登上山顶、轻蔑地将它踩在脚下。记住,它是一座山,不是一个人。人再伟大,也伟大不过一座山;山再不起眼,也比一座城市伟大。在山的面前,我们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登泰山而小天下,那不是你宏伟,而是山伟大。天下只有不堪的人,没有不堪的山。所有的山都风云际会、充满神性!

假如你去过中国西部,见过那些被冰雪覆盖、被云雾缠绕、直通天际、横亘千里、绵延不绝的著名山脉时,就知道山的巍峨、山的飘逸、山的深邃、山的深不可测。这样的山,望一眼,就会让你魂魄震颤、心悦诚服,身不由己想起一些伟大的事物。人的伟大是从山开始的,而不是其它。山唤醒的是人的高贵、激起的是人的勇气。尤其这样一声不响永远沉默的山。只有在这样山的面前,人才会变得毕恭毕敬、俯首帖耳,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如果这时你还是那么蛮横无理,那只能证明你已经蠢得不可救药。这样的山虽著名,却少人登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总有你不能“征服”的山、总有你不敢攀登的峰,总有一处让你敬畏和止步。这样很好!这不是你的怯懦,恰恰是你的觉悟。你终于觉悟到有些山不能征服,只能膜拜;有些山只能遥望,不能登临。你终于知道山是人的神,人是山的养子和学生。我想,这已经足够。你没有白来!



华 山 

我最讨厌有人用“征服”的字眼,尤其对长江黄河和高山这些神圣的事物,简直就是一种亵渎。长江黄河是可以征服的吗?喜马拉雅山是可以征服的吗?只有不肖子孙才会这么说。有人横渡长江黄河,有本事竖渡试试?有人扬言自己徒步登上珠穆朗玛峰,不借助任何工具试试?对伟大的事物,还是虚心一点好!

我常常想,中华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历久弥坚,一定和她拥有的山脉有关。最高的山在中国,最美的山在中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喜马拉雅山的高度就是中华民族的高度。中国有两种山,一种是热闹的山,一种是静默的山,这一静一动造就了中华民族刚柔相济的性格。长江黄河是我们心中的善良,山是我们高昂的头颅和思想。我们配得上一切伟大和高贵!

   所以,面对一座山,我们应该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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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辛献华,从军三十载,曾任解放军某部政委,上校军衔,业余喜爱文学,尤爱散文,作品散见于《美文》、《散文》、《中华散文》、《解放军报》等军地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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