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集馨(清) 杜春和、张秀清 整理 中华书局出版 1981年11月第1版 1981年11月第1次印刷 定价:1.50元 【梅轩曰】此书得于《孔夫子旧书网》,原价一块五,现价十五,长了十倍。系作者自撰的一部年谱,详细记叙了其六十一年的官场见闻,名为年谱,实等于讽世小说,刻画官场鬼魅细致入微,不亚于清季之《官场现行记》。梅轩以《张集馨官场笔记》名之,逐日批读,有足令诸君拍案惊奇与扼腕疾首者。 【梅轩夜读】张集馨官场笔记之一我叫张集馨,是江苏仪征人。 我出生于1800年(清嘉庆五年),死于1878年(光绪四年),自1829年29岁中进士,历经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直到1865年(同治四年)被劾革职,在官场混迹了三十一年,宦海沉浮,五味杂沉。 我忽然想写一本自传,从出生一直写到61岁,有事则长,无事则短,只是如实记叙我的所见所闻。 不为别的,只是想给儿孙们留个纪念,知道他爸爸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也让孩子们了解爸爸这一辈子挺不容易的;当然,聪明的读者也可以从这些冷静的记叙中看到人世的复杂、宦海的艰难和人心的险恶。 一 我爸爸一共兄弟五人,还有个妹妹。 我大伯什么都听我大娘的,和兄弟们关系一直不好,对我爸爸更是刻薄得很。 我们家与大伯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对屋而居,每天都得忍受大伯、大娘的粗口咒骂。 奶奶和妈妈都实在受不了,就商量着用五百两金子另租了一处院落,我奶奶、三叔、五叔、姑姑都一块儿搬了过去。 我们家族另外还有一处祖宅,大伯瞒着我爸他们偷偷卖了,卖的钱也都是他一人独占,其他兄弟一毛钱都没有分到。 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就开始教给我认字。 不幸的是,我八岁那年,疼爱我的妈妈因病去世了,她才活了三十六岁。 其实我妈妈本精于医道,开始得的也只是中暑感冒,可是被乡里的庸医抓错了药。 爸爸在外做生意,我妈妈发烧昏迷也没看清药剂,我们这些孩子又都年幼无知,所以妈妈服下药后狂流鼻血,双目失明,几个月后,妈妈就去世了。 两年后,爸爸又给我找了个新妈妈,她姓许。 许妈妈性情温柔贤淑,做的一手好针线,还喜欢读书,持家勤俭,对待我们兄弟姐妹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我们都很喜欢她。 因为连遭变故,家里又穷,无力聘请老师教书,我从发蒙后,几乎每年都要更换一个老师,学业荒废了不少。好在从九岁到十二岁四年当中,随鲍山芝先生学习,算是读完了五经。 十三岁那年,疼爱我的大姐去世了。第二年,二姐也出阁了。家里一下子冷清极了。 二 再说我大伯一家,本是兄弟至亲,但他们行事却像是前世冤家仇敌,把我们一家搅得天翻地覆。 大伯的几个孩子从小都没上学,我大娘又是个母老虎,对孩子一味溺爱纵容,所以我那几个堂兄弟一个个和土匪相似,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他们的大儿子开瑞,二十好几了一直没有正经工作,我爸爸就介绍他去北门外自己与李丹岩先生合开的公正米行学习管理帐目。可是开瑞不学好,包娼聚赌,监守自盗,致使米行严重亏本。 李先生知道后很生气,我爸爸只好替侄子把亏空填上。 同时,开瑞也被米行给辞了。 我大伯、大娘不但不教训儿子不学好,反倒怪我爸爸没有照顾好侄子,两个人一起来我们家天天大闹。 还有他们的二儿子辑瑞,也是性情乖张,忤逆无理,大伯、大娘不敢惹他。辑瑞就整天怂恿父母来我家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我三叔叫张晓岚,几年前东挪西借,凑了万数两银子,捐了个知县,但一直未等到缺,不得已就到考城县给在那里做县令的好朋友殷长福当个师爷,挣点钱糊口。 但考城属河南穷县,也没有多少油水,殷长福又不善于搜刮,自己也是穷得够呛,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周济朋友。 不数年,三叔得了场大病,最后竟死在了殷长福县衙府中。 家人邵喜护送灵车回到老家,带回来三叔一生的积蓄,就是几箱子旧衣服而已,暂且寄存在我家。 我大伯并不怎么关心三叔的丧事,对那几个箱子倒是惦记得很。他以为三弟在外面打拼了多年,一定会攒下不少积蓄。三叔一生未娶妻生子,为了霸占三叔的遗产,大伯就作主让他的三儿子符瑞过继给我三叔,那几个箱子自然也就被大伯给弄走了。 大伯回家打开箱子一看,大失所望,里面并没有金银,只是一些旧衣服。大伯恼羞成怒,就硬说三叔遗产成千上万,一定是我爸爸给偷了,非要拉着我爸去县里讨说法不可。 眼看一场官司就在眼前,真是祸从天降。 欲知后事如何,明天接着说。(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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