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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船 张岱著 刘耀林校注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12年7月第1版 2015年10月第4次印刷 691页 48元 中国的官员，中国人，大都不善演讲和说话。 社会越宽容，越文明，越开放，讲话的平台越多，国民表达能力越强。 在现代社会，善于讲话和演讲的领导，是最富有个人魅力的领导。比如周恩来，朱镕基。 中国从秦朝开始，几千年实行郡县制，政治上实行集权专制。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是万民之主，奉天承运，代表上天、代表祖宗君临天下，治理万民。 皇帝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朕即天下，朕即法律，口含天宪，生杀予夺，人莫予毒。 除了皇帝，其他所有人都是臣子，都是仆人，都是奴才。包括皇帝的父亲、母亲、妻子、孩子。 刘邦当了皇帝，对一些繁文缛节很不适应。每五天他就要给刘太公问安，就像老百姓家人父子一样，该磕头磕头，刘太公不高兴还要教训儿子几句。 刘太公家的管家就对太公说，这样可不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帝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可是全国人民的领袖呀，地位至高无上，您虽然是老子，但也是臣子，怎么能倚老卖老地安心接受皇帝的大礼呢？这样着实有损皇帝的权威。 刘太公也觉得大有道理。以后刘邦再来，太公就按照管家教的路数，手里抱着把笤帚，出门迎接皇帝。皇帝进门后，太公后退着斜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引导。 刘邦大惊，老爷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太公就把管家的话学说一遍，刘邦大为感动，爸爸真是深明大义，我这当儿子的也不能亏待爸爸。于是封太公为“太上皇”。 太公的管家是个明白人，为解决皇帝与太上皇的关系做出了重要贡献，赐金五百斤。 我们读《红楼梦》。元妃省亲，老贾母和王夫人要先拜见娘娘，然后元妃才以孙女儿的身份再拜见奶奶和妈妈。 皇帝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是永远正确的。 臣民是没有任何权力（权利）的，只有服从的义务。 皇帝享有唯一的话语权，口含天宪，金口玉言。说错了，也要将错就错。 比如，桐叶封王的故事。 臣民是不能随便说话的，包括著述、写文章。说错了话，写错了文章，后果很严重。 周厉王。防民之口。百姓只好道路以目。 汉武帝时御史大夫张汤制定腹诽法。 大司农颜异与客人座谈，谈到朝政，客人问颜异的看法。颜异不敢说心里话，嘴角动了一下。张汤知道后，马上对汉武帝说，颜异身为九卿，国家的高级干部，竟敢妄议朝政，应当处死。 可见，对朝政不但议论不行，在心里嘀咕也不行。 宋朝宋太祖传下祖训：永远不杀士大夫。 但还是有著名的苏轼“乌台诗案”。 苏轼生了儿子，写诗说，我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最好不要读书识字，又愚又笨最好，这样还可以平平安安一辈子。 明朝朱元璋当过和尚，当过强盗、反贼，当了皇帝后不是很自信，生怕被人看不起，所以忌讳特别多。 桂林府学训导蒋质，替布政使、按察使作《圣旦贺表》，有“建中作则”的句子；德安府学训导吴宪为本府作《贺立太孙表》，有“天下有道”的句子，就被举报讽刺皇帝为“贼”、为“盗”，双双被诛杀。 光、发、僧，这些字样也都犯忌。 顺治朝有7次，康熙20多次，雍正20多次，乾隆130多次。 胡奇光《中国文祸史》说，清代文字狱持续时间之长，文网之密，案件之多，打击面之广，罗织罪名之阴毒，手段之狠，都是超越前代的。 鲁迅说，为了文字狱，使士子不敢治史，又不敢言近代事。 清朝龚自珍才有诗曰：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几千年来，在这种政治文化传统影响下，国人信奉的人生哲学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金人三缄其口。沉默是金。聪明人最好不说话。 清道光朝有个大学士叫曹振镛。历三朝（乾隆、嘉庆、道光），相二帝，执政54年，福寿禄俱全。 道光皇帝在位30年，他为相15年。死后道光皇帝痛悼不已，赐谥号“文正”，这是封建社会文官能够得到的最高的政治荣誉。“文正”的含义就是称赞他，学问大，能力强，作风正，立场稳。 他的为官秘诀就是少说话，多磕头。 遇到问题，谁都不开口说话。 喜欢开口说话、言论时事的，往往被视为轻浮、油滑，不讲政治，政治上不成熟。 有爱好，有个性也是为政之大忌。 刚才说到的曹振镛，他不怕皇上，就怕云贵总督阮元。阮元是唯一同曹振镛资历相当的三朝元老，不但人品、文才俱佳，而且政绩斐然：在浙江巡抚、两广总督和云贵总督任上，政绩斐然，朝野无不折服。 与阮元相比，曹振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所以对阮元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 道光既然胸怀复兴大志，迟早会想到阮元、重用阮元，那就后患无穷了。不过呢，老曹自有办法。 果然，有一天在跟曹振镛讨论干部问题时，皇帝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呀，阮元担任地方主要领导快30年了！当初30多岁就官居二品，也真是人杰。你熟悉干部情况，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曹振镛马上跟上：“这个人我了解，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工作能力超强，我是没法跟他比的。” 道光皇帝很有兴趣：“那你举个例子。” 曹振镛不紧不慢地介绍：“云贵地区山高险阻，经济落后，民族成分复杂，自古多事，一有事就不是小事，件件涉及边疆稳定、国家安全。在那里当一把手，一般人不要说出政绩，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忙不过来。可阮元大人却应付裕如，再棘手的问题都能迅速搞定。” 道光皇帝听得直点头。 曹振镛接着话锋一转：“这还不算什么，阮元大人还能空出时间吟诗、论文、作画、弹琴，这几年光诗文集就出版了好几种呢，水准很高，洛阳纸贵。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我看这样的干部可以考虑了。” 道光听着听着，脸色由晴转阴，恨恨地说：“要是做诗能把国家做好，那我天天做诗！” 不久，一纸调令把阮元召回北京，安在一个不咸不淡的位置上发呆，直到退休。而道光对宰相的好感却增加了。对阮元那样有硬伤的干部都净说好话，这老曹真是个厚道人！这张牌因势利导，连根拔除了唯一对手，曹振镛自此高枕无忧。 唐宣宗时的宰相令狐绹，打算推荐李远任杭州刺史。 唐宣宗说，我怎么听说李远写诗说“长日惟消一局棋”呢？像他这样喜欢整日下棋，怎么能够当领导啊？我不是常讲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 令狐陶说，它这只是文学手法，诗人借诗词抒发心情罢了，未必真是这样。唐宣宗于是说，既然这样，那就姑且让他去试一试，观察观察。 明朝李开先的被贬谪，也是因为任意作诗，诽谤朝政。 开先......以才望调吏部......人莫敢干以私者。迁太常，会九庙灾自陈，柄政者衔其不附己，令归。（明 过廷训《本朝分省人物考》） 开先雅负经济，不屑称文士。在吏部谢绝请托，不善事新贵人。（清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上） 但开先还有一个罪名：数与诸交游以诗文相赓和，暇则浮白对弈，谈笑竟日。即通常给一般文人官僚的所谓罪名——诗酒误正事。 讲的题目是明朝张岱的《夜航船》。 南方多水，交通工具主要靠船。 《三国演义》“甘露寺”一段，刘备在北固山上，看长江上船来船往，不禁脱口而出，“北人骑马，南人乘船，真是名不虚传。” 旁边的孙权以为刘备奚落自己不会骑马，于是牵过一匹马，飞奔下山。 南方人出行，多坐一种乌篷船。 鲁迅的小说《社戏》里就写到过。 周作人也有一篇最著名的散文，叫《乌篷船》。 朱自清和俞平伯每人也都写过一篇题目相同的散文——《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小船一般在水上很慢，一走就是好几天。晚上客人就睡在船舱里。 漫长的旅程，在船里，人们就要漫天说地讲故事解闷。“夜航船”，就成了“谈天说地”的代名词。相当于我们北方的场院、热炕头、瓜园。 张岱把这本书取名叫《乌篷船》，既有表明这是一本为大家闲来解闷、获取知识的《故事会》的意思，同时也是表达一种谦虚。 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书生赴京赶考，一船人挤在船舱里。书生高谈阔论，谈天说地，别人都挤在一块儿，不敢说话。书生指天画地，大大咧咧，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空。别人都蜷着腿，一动不敢动。 其中有个和尚，听出几处破绽，觉得书生并不那么高明，于是鼓足勇气问，谈台和灭明，这是说了几个人？ 书生说，当然是两个人了。 和尚于是欠起身子又问，尧舜是几个人？ 书生说，自然是一个人了。 和尚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伸伸腿，这么会儿都坐麻了。 和尚故意设套，戏耍了书生一回。书生强不知强以为知，丢了人。 郑渊洁也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1986年他参加一次作家笔会，有个著名作家问他，你有没有读过俄罗斯某某作家的书? 他说,没读过. 作家大惊，你连他的书都没读过，你怎么写作的？ 郑渊洁过了一会儿说，我最近在读库斯卡雅的书，特别受启发，您觉得怎么样？ 著名作家点头说，早就读过了，那可是大师级的。 郑渊洁心中暗笑，这个库斯卡雅是他随口编的，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从此，郑渊洁再没有参加过这一类的作家笔会。 《夜航船》的作者名叫张岱，是浙江绍兴人。著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等。出身于仕宦世家，性喜游山玩水，他49岁的时候，清军入关，遂隐居绍兴龙山，晚年修著了史书《石匮书》。 他在自己亲自写的《墓志铭》里面，对自己的一生做了精确的概括：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号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张岱在《陶庵梦忆》中写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夜航船》就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 阿香 《搜神记》：永和中，有人暮宿道旁女子家。夜半闻小儿呼：“阿香！官唤汝推雷车。”急骤雷雨。明日视宿家，乃一新冢。（卷一 天文部 雷电虹霓） 商陆火 裴度除夕围炉守岁叹老，迨晓不寐，炉中商陆火凡数添之。（卷一 天文部 冬） 新丰 太上皇居深宫，以生平所好，皆贩徒少年、酤酒卖饼、斗鸡蹴之辈，今皆无此，故怏怏不乐。高祖乃作新丰，移旧乡里。命匠人胡宽悉仿其衢巷门闾，士女老幼相携路首，各认其门而入。放牛羊鸡犬于通途，亦各识其家。上皇大悦。（卷二 地理部 古迹） 赤地青野 地空无物曰赤地。野无人民无禾稻曰青野。（卷二 地理部 古迹） 躲婆弄 在绍兴蕺山下，王右军居此。有老妪鬻扇，右军为题其扇，媪有愠色。及出，人竞买之。他日，媪又持扇乞书，右军避去。故其下有题扇桥、躲婆弄。（卷二 地理部 古迹） 樵风径 在会稽平水。汉郑弘少时采薪，得一遗箭。顷之，有老人觅箭，还之，问弘何欲，弘知其神人，答曰：“常患若耶溪载薪为难，愿朝南风，暮北风。”后果如其言。（卷二 地理部 古迹） 天绘亭 在平乐府治。一日，郡守欲易名，忽从土中得片石，云：“予择胜得此亭，名曰天绘。后某年月日，当有俗子易名清晖者。”遂已。（卷二 地理部 古迹） 曲江池 西安府城东南。汉武帝凿，每赐宴臣僚于此，池备彩舟，惟宰相学士登焉。宋子京尝夜饮曲江，偶寒，命取半臂，十余宠各送一枚，子京恐有去取，不敢服，冒寒而归。（卷二 地理部 古迹 山川） 汉田蚡为丞相，骄侈极欲，金玉、妇女、狗马、声乐、玩好，不可胜计。入奏事，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人主。上曰：“君除吏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为宅，武帝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稍退。（卷三 人物部 名臣 附件：奸佞大臣） 唐高宗欲立太宗才人武氏为后，褚遂良固执不可。上问于李，曰：“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许敬宗宣言于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立一后，何预诸人事，而妄生异议乎？”遂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命李继玺绶，册皇后武氏。（卷三 人物部 名臣 附件：奸佞大臣） 双陆 唐中宗使韦后与武三思双陆，而自居傍，为之点筹，三思遂与后通。武氏之势复振。（卷三人物部 名臣 附件：奸佞大臣） 昼寝加袍 韦绶在翰林，德宗常至其院，韦妃从幸。会绶方寝，学士郑欲驰告之，帝不许。时适大寒，帝以妃蜀锦袍，覆之而去。（卷五 伦类部 君臣） 用读书人 宋太祖建元，命毋袭旧号，遂命“干德”。一日，宫中见古镜有“干德”字，怪问臣下，俱不能知。独窦仪对曰：“昔蜀王有此年号，此必蜀中宫女带来者。”问之果然。上叹曰：“宰相须用读书人。”（卷五 伦类部 君臣） 软脚酒 唐郭子仪自同州归，代宗诏大臣就宅作软脚局，人出钱三千。（卷五 伦类部 君臣） 娶长妻 冯勤祖父偃，长不满七尺，自耻短陋，乃为子伉娶长妻，生勤，八尺三寸。（卷五 伦类部 父子） 厉人生子 昔有厉人夜半举子，急持灯烛之，盖恐肖己也。（卷五 伦类部 父子） 老牛舐犊 杨彪子修为曹操所杀。操后见彪，曰：“何瘦之甚！”曰：“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操为之改容。（卷五 伦类部 父子） 对食悲泣 陆续系洛阳。母往馈食，续对食悲泣。使者问故，曰：“母来不得见耳。”问：“何以知之？”曰：“吾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此必母所飨也。”使者以闻，特赦之。（卷五 伦类部 父子） 得与李杜齐驱 汉诛党人，诏捕急。范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供养，滂从龙舒君九原，存亡得所。惟大人割不忍之恩。”母曰：“汝得与李杜齐驱，死亦何恨！令名寿考，可兼致乎？”（卷五 伦类部 父子） 吾知丧吾妻 刘庭式尝聘乡人女。及登第，女丧明，家且贫甚，乡人不敢复言。或劝改聘，庭式叹曰：“心不可负！”卒娶之，生数子。死哭之恸。苏轼时为州守，问曰：“哀生于爱，爱生于色。足下爱何从生？哀何从出乎？”庭式曰：“吾知丧吾妻而已。”轼深感其言。（卷五 伦类部 夫妇） 画眉 张敞为京兆尹，为妇画眉。有司奏闻。上问之，对曰：“夫妇之私，有过于此者。”上弗责。（卷五 伦类部 夫妇） 弓工妻 晋繁人之妻也。平公使繁为弓，三年乃成。公引射而不穿一札，将杀之。其妻请见，曰：“妾夫造弓，劳矣！君不能射，反以杀人。妾闻射之道，左手如拒，右手如附；右手发之，左手不知。”公用其言，而射穿七札，立释繁人。（卷五 伦类部 夫妇） 何况老奴 桓温平蜀，以李势妹为妾，妻闻，拔刀袭之。李方梳头，发垂委地，姿貌端丽，乃徐结发，敛手向妻，曰：“国破家亡，无心至此。若能见杀，犹生之年！”神情闲正，辞气凄惋。妻乃掷刀，前抱之曰：“我见犹怜，何况老奴？”遂善视之。（卷五 伦类部 夫妇） 再娶小姨 欧阳公与王拱辰同为萧简肃公婿，欧公先娶其长，拱辰娶其次。后欧公再娶其幼女，故欧公有“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之戏。（卷五 伦类部 婿） 姜被 后汉姜肱与弟重海、重江各娶，兄弟相恋，不忍别。作一大布被，寝则兄弟与共。人称其友爱。（卷五 伦类部 兄弟） 戛羹 汉高祖微时至丘嫂家，嫂方食羹，厌叔至，阳云羹尽轑釜。已而视釜有羹，由是怨嫂。后乃封其子为戛羹侯。（卷五 伦类部 叔嫂） 为叔解围 谢道韫适王凝之。叔献之与客议论，词理屡屈。道韫遣婢白献之，为小郎解围，乃于帐后与客辩议，客愧服而去。（卷五 伦类部 叔嫂） 亦食糠核 陈平家负郭穷巷，以敝席为门。或谓平曰：“何食而肥？”嫂曰：“亦食糠核耳，有叔如此，不如无有。”伯闻而逐其妇（卷五 伦类部 叔嫂） 宋太祖姊 赵匡胤将北征，闻军中欲立点检为天子，走告家人。太祖姊方在厨，引面杖逐之，曰：“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决。乃来恐吓妇女耶？”太祖即趋出。（卷五 伦类部 姊妹） 牧豕 后汉孙期少为诸生，通《京氏易》、《古文尚书》。家甚贫，收豕于泽中。学者皆执经垅畔，以追随之。（卷五 伦类部 师徒 先辈） 慕其博奥 萧颖士性褊无比，畜一佣仆杜亮，每一决责，便至力殚。亮养创平复，为其指使如故。或劝之去，答曰：“岂不知，但慕其博奥，以此恋恋不能去耳。”（卷五 伦类部 奴婢） 温公二仆 司马温公家一仆，三十年，止称“君实秀才”。苏学士来谒，闻而教之，明日改称“大参相公”。温公惊问，仆实告。公曰：“好一仆被苏东坡教坏了。”温公一日过独乐园，见创一厕屋，问守园者从何得钱。对曰：“积游赏者所得。”公曰：“何不留以自用？”对曰：“只相公不要钱。”（卷五 伦类部 奴婢） 追婢 阮咸先幸姑家鲜卑婢。及居母丧，姑当远徙，竟将婢去。咸借客驴，着重服，自追之，累骑而返，曰：“人种不可失！”（婢即阮孚之母。） （卷五 伦类部 奴婢） 奏改试期 宋朝科试在八月中，子由忽感寒疾，自料不能及矣。韩魏公知而奏曰：“今岁制科之士，惟苏轼、苏辙最有声望。闻其弟辙偶疾，如此人不得就试，甚非众望，须展限以待之。”上许之。直待子由病痊，方引就试，比常例迟至二十日。自后科试并在九月。相国吕徽仲不知其故，东坡乃为吕言之，吕曰：“韩忠献之贤如此哉！”（卷六 选举部 会试） 同试走避 二苏初赴制科之召，同就试者甚多。相国韩公偶与客言曰：“二苏在此，而诸人亦敢与之较试，何也？”于是不试而去者十八九。（卷六 选举部 会试） 康了 柳冕应举，多忌，谓“安乐”为“安康”。榜出，令仆探名，报曰：“秀才康了！”（卷六 选举部 下第） 我辈颜厚 刘蕡对策，极得罪宦官。考官冯宿等见蕡策叹服，而畏宦官，不敢收取。榜出，物论嚣然。李合曰：“刘蕡下第，吾辈登科，能无颜厚？”（卷六 选举部 下第） 红勒帛 刘几屡试第一，好为险怪之语，欧公恶之。场卷有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欧公曰：“此必刘几。”批曰：“秀才辣，试官刷。”一大朱笔横抹之，谓红勒帛。后数年，又为御试。考官试“尧舜性仁”赋曰：“静以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凶之诛！”公大称赏，及唱名第一，乃刘几易名刘辉。公愕然久之。（卷六 选举部 下第） 倒绷孩儿 苗振第四人及第，召试馆职。晏相曰：“宜稍温习熟。”振曰：“岂有三十年为老娘而倒绷孩儿者乎？”既试，果不中。公曰：“苗君果‘倒绷孩儿’矣！”（卷六 选举部 下第） 铜臭 汉灵帝鬻官爵。崔烈进钱五百万为司徒。常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外议若何？”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但嫌其铜臭耳。”（卷六 选举部 滥爵） 斗酒博梁州 汉孟沱以一斗葡萄酒遗张让，得梁州刺史。东坡诗云：“伯一斗酒博梁州。”（卷六 选举部 滥爵） 拾齿 宋张霭，太祖方弹雀后苑，霭亟请入奏事。及见所奏乃常事耳，上怒，霭曰：“窃谓急于弹雀。”上以斧柄撞其齿，齿堕，徐拾之。上曰：“欲讼朕耶？”霭曰：“臣何敢讼陛下？但有史官在耳。”（卷六 选举部 谏官） 抵家复逮 杨爵言朝延政事有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五，系狱数年始得释。会复有谏者，上曰：“吾固知释爵，妄言者立至矣！”复就逮。时爵抵家方一日，忽锦衣校至，校佯曰：“吾便道省公耳。”爵笑曰：“吾固知之。”与校同饭，饭已，曰：“行乎？”校曰：“盍一入为别？”爵立屏间曰：“朝廷有旨见逮，吾行矣。”再系狱，逾年乃出。（卷六 选举部 谏官） 少年状元 宋王拱辰，至和二年聘契丹，见其主于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酒饮客，亲鼓琵琶侑觞，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卷六 选举部，使臣） 五袴 汉廉范为蜀郡太守，除火禁，百姓便之，歌曰：“范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昔无襦，今五袴。”（卷六 选举部，郡守） 借寇 汉寇恂为颖川太守，光武召为执金吾。后光武幸颖川，百姓遮道，曰：“愿复借寂君一年。”乃留镇之。（卷六 选举部，郡守） 二邦争守 宋杜衍知干州，未期，安抚使察其治行，以公权凤翔。二邦之民争于界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夺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卷六 选举部，郡守） 卧治淮阳 汉武帝拜汲黯为淮阳太守，黯伏谢不受印。帝曰：“君薄淮阳耶？吾以淮阳军民不相得，欲借卿之郡，卧而治之耳。”乃进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卷六 选举部，郡守） 五福 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卷八 文学部，，经史） 修史人 李至刚修国史，只服士人衣巾，自称“修史人李至刚”。馆中诸公闻之，大笑，呼为“羞死人李至刚”。（卷八 文学部，经史） 直书枋头 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桓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公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遽拜谢，请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性愈卞急。诸子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口计。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卷八 文学部，，经史） 行秘书 唐太宗尝出行，有司请载副书以从。上曰：“不须。虞世南在此，即秘书也。”（卷八 文学部，博洽） 扪腹藏书 杨玠娶崔季让女，崔富图籍，玠游其精舍，辄览记。既而曰：“崔氏书被人盗尽。”崔遽令检之，玠扪其腹曰：“已藏之腹笥矣！”（卷八 文学部，博洽） 帐中灯焰 范仲淹夜读书帐中，帐顶如墨。及贵，夫人以示诸子曰：“尔父少时勤学，灯焰之迹也。”（卷八 文学部，勤学） 投溷 李贺有表兄与贺有笔砚之仇，恨贺傲。忽贺死，复绐取其稿，尽投溷中。（卷八 文学部，诗词） 爱杀诗人 唐宋之问爱刘希夷诗，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之句，恳乞不与，之问怒以土囊压杀之。（卷八 文学部，诗词） 贾岛佛 李洞慕贾浪仙诗，铸铜像事之如神，尝念贾岛佛。（卷八 文学部，诗词） 梅轩注：这才叫铁杆粉丝。 偷诗 李衡初隐庐山，有窃其诗以登第者。衡后亦登第，见其人问曰：“‘一一鹤声飞上天’在否？”答曰：“此句知兄最惜，不敢偷。”衡曰：“犹可恕也。”（卷八 文学部，诗词） 张岱的经历，让我们很自然能够想到曹雪芹。 当然张岱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可能比曹雪芹还要险恶。 金庸的《鹿鼎记》第一回，“纵横勾当清流话，峭茜风期月旦评”，对当时知识分子的艰难处境有很好的描写。 庄珽珑《明史》案。庄珽珑被开棺戮尸。为《明史》作序、刻书、校书、卖书和购藏本书的，一律处死，冤死者共70余人。举报该案的罢职知县吴之荣则被提拔为右都御史。是举报、诬告蔚然成风。 金庸的祖上查嗣庭，任江西考官的时候出的考题“维民所止”，被说成“悖乱荒唐，怨诽捏造”，“非议朝政”，死于狱中，然后被戮尸枭首，儿子也被牵连判死，家属流放边疆苦寒之地为奴。 里面写到了顾炎武、黄宗羲、吕留良等名士。 梁羽生《七剑下天山》则塑造了傅青主的形象。是一个有绝世武功的侠客。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讲的是吕留良的孙女吕四娘刺杀雍正的故事。 而当时投降清廷的吴伟业、钱谦益等大名士，则是愧憾终生。 张岱既没有像顾炎武、黄宗羲那样挺身而出，奔走于反清大业；也没有像吴伟业、钱谦益那样投降清朝，而是披发入山隐居，著书避世。 梁启超说，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也才能忘却人间痛苦。 张岱写的《夜航船》这本书，就是他寻找生活价值、忘却人间痛苦的精神家园。 毛主席患眼疾，著名眼科大夫唐由之为他做手术。毛主席在做手术当中，听了一天的弹词岳飞《满江红》。慷慨悲壮。 艾子 东坡有《艾子》一编，并是笑话。初不解其书，后见《杂记》云：“宋仁宗灼艾，令优人竞说笑话，以忘其痛。艾子命书，亦此意也。或云子由灼艾，东坡作此，以分其痛。（卷八 文学部，著作） 张岱写《夜航船》，也有分解自己痛苦的意思。 想到了一首著名的唐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还想到了一首南唐后主最著名的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家何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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