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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昵称63703230 2020-08-27

毛姆曾评价:

我不知道还有哪一部小说其中爱情的痛苦、迷恋、残酷、执着,曾经如此令人吃惊地描述出来。”

于作品,就“呼啸”二字本身来看,自带一种厚重、压抑属性。

有些遇见,仿佛一颗种子,注定是一声深沉的嗟叹、一场蹉跎、发不了芽,结不出果。

对于这部作品的感受,仿似一副推到你面前的没有色调的灰白油墨画。你会厌恶它,就好像你看见了某个忌惮的黑胡同;但你也会沉浸,会随着作者矫健、厚重笔墨的款款流动而入神——那些粗鄙、忧郁仿佛青春痘一般,在特定人生阶段鱼贯而出,你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种司空见惯的丑陋。这种丑陋,你不屑,又或批判,但却是真真实实某个不曾觉察的自己。

《呼啸山庄》之于英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学史举重若轻的地位,自不必多言。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如果说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是夹着“沙粒”的阳春白雪,那么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则是傍晚时异常突兀出现的“黑洞”,渗透着神秘的诡异···

呼啸山庄,就像中国版的《倩女幽魂》,西斯克里夫终其一生都如囚鸟,将自己禁锢在这座诡异的“兰若寺”内。

  • 其实,对于艾米丽·勃朗特,她更像一个行走在森林中充斥着忧郁、孤独气息的行者,处处迸发着一股特殊能量。我们(读者)作为她身旁的枝枝蔓蔓,在她文字的低压中感受她的磁场。这种能量,更多是绝望的深思,是决绝的逆行。她的文字、作品,熟稔、深沉。
  • 而对于夏洛蒂·勃朗特,让她声名鹊起的《简·爱》更像一种理智的、励志的女性赞歌。
  • 对于《简·爱》,更像是青天白日下的一个拾荒者,她可能跋涉在沙漠里,正在面临饥饿、生死的困境,生活将一切难题堆积在他面前,但她如胡杨,不枯不朽,永远在挣扎。生命要么是忙着生存,要么忙着死亡。显而易见,简爱这个身材瘦弱、能量巨大的女性就像一个战士一样,一直在解锁人生每一道难题,直到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艾米丽和夏洛蒂——两姐妹笔下的爱情,艰难中充斥着瑕疵,破灭里处处彰显价值。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艾米丽·勃朗特,向内认知,更像一个处于大病中的先行者;

夏洛蒂·勃朗特,向外拓展,一个不曾堕怠的英雄,一路打怪

心理学家荣格曾言:

“一个人终其一生的努力,都是在整合童年时代就已经形成的性格。”

每一种爱情观都是一种世界的展开。

无论现实或小说作品中,每一种人生都值得被尊崇。

《呼啸山庄》中,主人公西斯克里夫,他的形象在读者认知中褒贬不一,但是,在这千差万别的声音背后,我们应该看到他人生曲线的跌宕起伏。

每一种或批判、或褒奖的声音都是不可取的。

西斯克里夫的形象,不同于《简·爱》中的罗切斯特。

  • 西斯克里夫,一个吉普赛流浪儿。他有悲惨的童年身世,食不果腹,四海为家。像野地里的一株幼苗,历经干涸,也经过了短暂的阳光雨露,最好艰难长大,但却有点“畸形”。与之(青春年幼)对应的是他成年后的粗鄙,甚至是变态。

所以,我们应该首先看到他人生的残缺、他性格形成过程中的断层。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被老主人恩肖先生收养了。

然而,收养后的西斯克里夫,并没有过上理想的生活,他仿佛是从一个沼泽步入了另一片泥地。如果说之前是生存,是食不果腹,是衣不遮体,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么被领养之后的他,迎来的是心理上和精神层面的挑战。

他的小伙伴们,并没有与他为善,而是戏弄他,甚至欺凌他。戏弄、挑唆,若是对于一个成长在阳光下的孩子来说,可能会反击,直面;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有点内向、性格孤僻、自尊且好强的男孩子,这也就注定了更多时候西斯克里夫的隐忍与积蓄。

较之于《简·爱》,女主简则是一个决绝的女性。同样是残缺的童年,她遭受过歧视、奚落、嘲讽,甚至虐待,但她就是一颗希望的种子,专为逆境而生。逆风,才是她的飞翔时刻。她是女性爱情自由、独立的先行官,是一曲赞歌。

简·爱,在对待自己的爱情上,她不卑不亢,信步款款。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阳春白雪的爱情观。

如舒婷所说:

如果我爱你,绝不借你炫耀自己

根,紧握地下

叶,相处在云里

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每一种人设的标签下,都是我们自己认知的投射

《荷马史诗》中,帕罗普斯诅咒了拉伊俄斯。

咒语如下:“拉伊俄斯没有好下场,未来一定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并且还会娶自己的母亲。”

拉伊俄斯是谁?他正是俄狄浦斯的父亲。当初是帕罗普斯收养了拉伊俄斯。但拉伊俄斯却心怀不轨杀死了帕罗普斯的私生子克律西波斯。帕罗普斯因此怒火中烧,因此他在宙斯神庙诅咒了拉伊俄斯。之后,俄狄浦斯便背负上了弑父娶母的宿命。避无所避,逃无所逃。

拉伊俄斯为了防止诅咒应验,他将刚生下来的儿子俄狄浦斯命令手下人一位老者抛到山谷喂食野兽。但老者于心不忍,将俄狄浦斯救了下来。很多年以后,俄狄浦斯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学识渊博的青年。他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那条昔日魔咒:弑父娶母。

关于人生,童年以及环境的影响可见一斑。

俄狄浦斯,弃儿的身份,在他刚出生时,父母就意欲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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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不是孤立的存在,我们生活在社会集体中,而且每个家族都会将独特的能量传递给下一代,这种传承是多方面的,可能是习惯、体质、性格等等,同时也是能量的继承。影响也是悄无声息的。显然,俄狄浦斯便是这种消极能量的载体。这种能量,就像某一天被一只野犬咬过,不知不觉很久以后,忽然发病了一种叫做狂犬病的症状。负能量就是这样积攒。

《呼啸山庄》中,关于西斯克里夫如何成为弃儿,并未交代。但作品开篇,他就已经流落街头,游荡社会,我们大致可以把握他的命运曲线和节奏。

从人物的性格来看,西斯克里夫一半是原生,另一半则是孩提时代的熏陶。我们看他的成长历程,在冰凉的现实面前,凯茜是他生命中唯一一堆发光、发热的火焰。被收养后的西斯克里夫,成了辛德雷、埃德加眼中的“钉子”。原因很简单,他稀释了父亲恩肖先生的爱。

青年时,西斯克里夫的心中就埋下了妒忌、欺凌和侮辱的暗影。

所以,成年后的西斯克里夫,隐忍、腹黑、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赌徒和阴谋家。在自己的一番筹谋和策划下,昔日欺凌自己的辛德雷成了案板“鱼腩”,身败名裂。

抨击或褒扬并不是主题,或者说这并不是写作者艾米丽·勃朗特的原始意图。

我们回观艾米丽·勃朗特的短短一生。30岁,便因肺炎人生便画上了句号。三十岁,正是一个女性千姿百态、绽放自我的年纪。但在她的身上,除了童年加注在她性格中的影响,就剩人生中的苦难。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每一种爱情悲剧的后面,都是一种爱情的认知。如果“阳春白雪”是普罗大众的共同理想,或许那些“下里巴人”就是司空见惯的现实。

作品,是情感的宣泄,是寄托表达。但对于艾米丽·勃朗特来说,旨在揭秘一种爱情的式样——生生不息的执拗的毁灭式的爱。

类似于今天的某种情感观念:真正爱过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忘记或放弃。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爱与痛的共生,希望与破灭的并存

流浪的童年,孤立、敏感的青春期,自尊、好强,这些都是西斯克里夫的一些主要标签。

凯茜,她在西斯克里夫的人生中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如果说西斯克里夫的少年时期是晦暗的,是孤寂、沉默的,那么凯茜就是他生命中鲜有的一抹斑斓。

我们在看到西斯克里夫的冷峻和无情之外,更应该读到一个有温度的灵魂以及他背后的桎梏。爱越绝对,伤害值便越大。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作品中,西斯克里夫对凯茜有那么一点点细若游丝的怨念。而这份怨,也是因为爱所以才衍生出来的附属品。为了报复林顿和辛德雷,他给伊莎贝拉(林顿妹妹)造了一个虚幻的爱情梦,并与之步入婚姻,践踏爱情。前前后后,为了报复,不惜玉石俱焚。

呼啸山庄,是一部野性之歌。这种野性,是昏沉、忧郁、暗灰的外部环境,是冷漠伫立着的荒凉、凋敝“兰若寺”一般的画眉山庄和呼啸山庄;是粗犷、暴戾、甚至有些变态的西斯克里夫。我们可以说他沉沦、腹黑,但这的的确确是我们应该直视的与生俱来的东西。大概就如我们前面提到的毛姆那句:没有哪一部作品能够如此令人吃惊地将爱情中的执著、痛苦、彷徨纠结表现出来。

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顾漫

顾漫小说中,同样写的是一种迷茫而令人痛苦的爱情。青春里的爱情,像火焰一样明媚。

何以琛是一个被温暖过,同时也是被伤害过的男主形象。自己父亲蒙冤而亡。不偏不起,“刽子手”居然是所爱之人的父亲。同样,他游荡在有创伤的童年。赵默笙是他人生中的那一抹“五色斑斓”。然而,时过境迁,他依旧难以放下心中所爱。当他以为是女主背叛自己以后,又以相互伤害的方式爱着彼此。

爱是峰回路转,又像一个临界点。

就如西斯克里夫,他的冷峻、咄咄逼人,只局限于外人。因为一个女孩光顾过他的童年,他性格中的温柔与善良才得以时隐时现。纵然万恶不及,不至于伤害挚爱;温柔与善良,也仅限于对凯茜。

有些人,迟钝、冷漠。可是,另外一个人眼中,一定是旷世奇藏。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爱情,就像一张网,它囊括了每一种欢喜悲愁,每一个人都深陷其中,挣扎、彷徨,寻找自己,失去自己。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艾米丽·勃朗特的卓越之处,在于她笔下的人物是一种绝地反击,仿佛游荡浑浊河流,并将自己的性格中的那些阴暗面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因为他们无一例外地身处其中,所以对于这种晦暗与沉重、乃至悲剧都全然接受,都觉得理所应当,这是作者所要勾勒出的世界。

或许,这就像她的人生、她的童年,抑或西斯克里夫与凯茜生生不息的爱。《呼啸山庄》是剖开人性坟墓的书。如果阳春白雪值得颂扬,那么我们性格中的那些死角抑或犄角旮旯也应该被拎出来直视。

于我们而言,在于对每一种情感的理解。看过那些阴暗和犄角旮旯之后,应该多一份坦然,多一丝谅解和宽恕。因为文学作品,不应该只是文学作品,而是我们爱情路上的灯塔,照亮一片黑暗,就少一点黑暗,周围就多一份美好。

呼啸山庄,是忧郁、凄荒悲怆,是沉重的审视,是对人性原始欲望的呼唤。仿佛它就是西斯克里夫的化身,伫立在阴郁的旷野上,茫茫草地顺着山峦的起伏向远处一直延伸着,在鲜有阳光的天空下消化着从四面八方溢过来的局促和孤独。

《呼啸山庄》:爱是离析,也是合一

一如行走在荒野之上的艾米丽·勃朗特,仅仅在30岁的人生里,就空置出身后一大片空白,我们站在岑寂寥落的旷野上审视她身后的那片世界。关于爱情、关于不幸、也关于执拗的反击——她以悲剧收场。而破灭,却也是一种成全。

夏洛蒂·勃朗特更像站在天堂俯瞰人间苦难,而艾米丽·勃朗特则躲在地狱里观摩人性。就像镜子的正反两面。对于《简·爱》,我们看到的是直面挫败与荆棘的义无反顾,而《呼啸山庄》,则是将我们遮遮掩掩的那些人性瑕疵悉数推到你眼前。或许,我们每一个人身体里都住着一个“西斯克里夫”。


致敬经典,尊重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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