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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余晖

 陇原秋雨 2020-08-27



    屋檐下挂着几件刚洗过的衣服,远远的还能闻到从那皱皱巴巴的衣服上飘过来的洗衣粉的清香,衣服随着微风在一点点地摇晃,好像是在找一个最好的角度来让太阳青睐,光线有点刺眼,但全然没有夏日那样毒辣,今天的阳光是柔和的,夹着点风,这风也不是赶尽杀绝的风,而是吹不乱发型却能吹动衣服的风,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这是回家几日里我见到的最好的天气,没有想拥抱它的冲动,但却有想被它一直抚摸的欲望,我缓缓闭上眼享受此刻的宁静。
    四方的院墙虽能阻断我向外扩散的目光,却斩不断嘈杂热闹的声音。仔细辨认,原来声音的主人是他。



    他津津有味地说着别人都无法听懂的语言,落落大方地讨论着自己年前做的准备,以及自信满满地畅想着还有几天即将到来的鸡年。所有人都附和着,调侃着,也笑着,并不是别人都认同他的计划或者听懂了他的想法,而是在冬日无聊时喜欢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着他发笑。


    他是我们这里的名人,我们村几代都没有出过名人,是一个被世界边角化的村落,也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村,从来都没有外地人知道有这么一个村的存在,但自从他出生后,我们村都因为他而变得响当当,他成了外人认识我们村的关键,也成了我们村的代名词。


    他的出名并不是因为他是某某专家,也不是因为他是政界高官,更不是因为他是身价过亿的商人,而是因为他是个聋哑人,从我出生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也从未改变。



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起他的事,可以说是真正在讲故事,他是一个传奇。
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非常贫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喜欢过年,并不是因为春节是我们的传统文化,而是因为过年可以吃一次白面馒头,这几乎是人们一年的愿望,但这次过年他比以往更要高兴几百倍,他听他父亲说在城里工作的姑姑要回老家和他们一起过年,这可把他乐坏了,姑姑过年肯定会带点城里的东西,到时候就可以在同伴间洋洋得意了,所以他每天每天都要问父亲,什么时候才过年,姑姑什么时候才回家,他的父亲也知道他的小心思,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他倒计时,终于除夕夜来临了,姑姑这天也回家了。


    姑姑回家他并没有亲切地呼唤姑姑,也没有礼貌地让姑姑进屋坐,而是直接夺过姑姑手里拿的袋子,仔仔细细地搜查,就怕一不小心漏掉什么关键。姑姑从城里带来了鞭炮和其他一些东西,他拿了鞭炮从家里飞奔出去,积极地招呼他的玩伴,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时,他拿出了他的法宝,那串鲜红的鞭炮。


    为了给别人一个惊喜,他从家里偷偷带来了打火机,然后他可笑地以为他会在其他人面前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别人都没见过的世界,他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拿着那串稀奇古怪的自以为可以凭借它创造新大陆的鞭炮,毫不犹豫地将打火机伸到那串鞭炮的低端,噼里啪啦的响声和星星火光让他慌了神,来不及丢开还在燃烧的鞭炮,他就倒下了。



    醒来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在家里人都想要放弃他的时候,他证明了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从此之后他再也说不了话,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那双稚嫩的小手也仅剩三根,那年他十岁,今年他五十岁。在别人眼里他是被上帝咬了不止一口的孩子,是不幸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完整的自己,但他又是幸运的,当所有人为家庭为生计四处奔波时,这个年轻人一直都在为自己活,他从来都不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他一直笑着,自己笑着,也逗着别人笑,虽然他用只属于自己的语言和手势说着比划着,但他一直笑着。
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但是说起他来,依然会在脑海中浮现他那亘古不变的形象,他会戴着一顶破旧的棉帽,棉帽的两只耳朵总有一个是耷拉着,一个紧紧地贴着帽边儿,颧骨高高凸起,满脸胡渣,牙齿黑黄,似乎经常吸烟,还有那整天合不拢的嘴要么在笑,要么是在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当然还有他最有特色的手舞足蹈。


     我又抬起头打算沐浴在阳光中,却发现已经夕阳西下,还有一点点余晖在竭力发光,院墙外依然弥漫着他那爽朗的笑声。幸运与不幸只在一念之间,幸运也是不幸,不幸也是幸运,维心而定!
    


     我又抬起头打算沐浴在阳光中,却发现已经夕阳西下,还有一点点余晖在竭力发光,院墙外依然弥漫着他那爽朗的笑声。幸运与不幸只在一念之间,幸运也是不幸,不幸也是幸运,维心而定!
    
作者:在路上,姓名:张云娜,女,汉族,就读于北方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喜欢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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