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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胡钦国 图文编辑：阿拉善未来文化艺术传媒 姥 姥 的 家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今天是姥姥离开我们的第十天，夜幕低垂，星如莹水，不知道姥姥化作了哪颗星，望着地上的亲人们，我想身在天国的姥姥，目光一定还是那么慈祥。回忆该从何时开始呢，记忆的起点已经有些模糊，随着愈加迫切的想念，荡开斑驳的光影，藏在岁月深处的日子仿佛逐渐清晰起来…… 回家的小路 姥姥育有三儿两女，母亲排行老四，生我时又晚，自打记事以来，姥姥就是华发苍颜的花甲老人了，只是听母亲说，年轻时的姥姥长得是很俊的。关于姥姥年轻时的样貌，记忆的主要来源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并不真切，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拆迁前的那座平房，虽然姥姥故去前已经搬进了楼房，但在我心里，那座平房才是我姥姥的永远的家。 小时候，巴彦浩特镇区不大，九十年代街上也没有几辆汽车，自学前班开始，我便自己步行上下学，放在今天简直不可想象。我上的小学那时名叫“附属小学”，究竟附属何处实在记不得了，校门向西开，大方向往南走二三里地就是我家，向北走二三里地便是姥姥家，遇着父母工作繁忙，我就会到姥姥家蹭吃蹭喝。去姥姥家是有条大路的，但对于小孩来说，走大路多没劲呀，因此我每次去姥姥家都会溜着学校的南墙根走一条小路，谁让小路回家乐趣多呢，关系好的小伙伴们搭伴回家，一路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回家的路程也会不自觉的缩短几分。小路曲折，在某个转角，可能就会躲着一个要吓唬你的小伙伴，路上有大树、有高台、有沙堆等等地形，在玩具匮乏的年代，小男孩们总爱玩些警察抓坏人一类的追逐游戏，追逐玩耍的时候这些地形都是可以充分利用的道具。回家的小路承载着快乐和温馨，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准备好一切，盼着我放学回家的亲人，在你追我赶中，跑着跑着，离姥姥家就真的不远了…… 饭的香味 姥姥是陕西临潼人，1949年和姥爷结婚后，即离开陕西老家，先后在宁夏中卫、阿左旗通湖、查汉池盐场、巴彦浩特等地生活过。虽说在阿拉善生活了几十年，但是家中时刻常备陕西特产油茶面，油茶面是姥爷的最爱，每天早点的必备项目，我印象中除了姥姥家，在别处很少能吃到这样陕西地域特色明显的食物。做菜方面，姥姥的手艺隐隐有着一股秦川大地的味道，可以说是“乡音”不改，相比大西北的粗狂，姥姥的菜要显得精致一些，菜量不一定很大，但往往会多做几道，就拿炖羊肉来说，本地人都是大块肉下锅再加把盐就行，姥姥则是把肉剁成小块再加些白萝卜，一直要炖到肉烂脱骨，我从小耳濡目染，到现在也更偏爱这种非主流的炖羊肉。 姥姥家还有样美食让我念念不忘，每次循着饭香迈进家门，总是迫不及待的要让姥姥给我做辣子夹馍，姥姥会挑出一块整馍，从中间切出匀称的两块，将预先炸好辣子抹在馍片上，再小撮一点盐均匀地洒在上面，最后加些用热油炸过的葱花，简单的美食就完成了，你可能说会这有什么好吃的，于我而言就是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外婆的味道”，这个味道母亲也模仿不来，因此经常调侃我说：“明明和你姥姥做得一样啊”，我总是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老妈，还是差点感觉”，如今姥姥故去后，辣子夹馍再也无法复制了，真的成为记忆中的事了…… 院里的葡萄树
姥姥家的院子特别大，比我家住平房时的院子大很多，不算一座正房和一座凉房，光院子估摸着得有近200平米。院子里有一辆哥哥传给我的“二手”三轮车，车漆已经掉光，把手也磨得白亮，一车在手，偌大的院子就成了我驾车疾驰的赛道。赛道设计是经过我多次尝试的成果，充分考虑了如何在赛道沿途欣赏院子的各处风光，起点是院子门口的小坡，我蹬着车子顺势冲到院子中间的“大道”，右拐驶进正房，穿过走廊、餐厅和厨房，在姥姥急切的呼喊声中，从正房后门呼啸而出，沿着东墙再次回到院子中间，驶向划分整齐的菜田里，最终回到窗前的葡萄树下，每次在姥姥家都要周而复始地跑好几圈，你说乐趣在哪里，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绿树荫浓夏日长，满架葡萄一院香。重点要说说正房窗前的葡萄树，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树龄比我还大些，是院子里一众梨树、枣树的前辈，树荫便是三轮车的车库。阳光透过层层葡萄叶，洒落在空地上，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这便是我童年休憩发呆的地方。待到每年八九月份葡萄快成熟时，是我最惦记着去姥姥家的时候，每天都要追问母亲什么时候才可以吃葡萄。挂果后姥姥会用平时收集下来的塑料袋系在葡萄串上，说是用来保护果实不让麻雀偷吃，可除了淘气的麻雀，还有淘气的我要时不时视察一番，视察一圈总要试吃一两个，没熟之前的酸涩，简直是没齿难忘。也许葡萄树实在怜惜我这个执着的小孩，就让一树的果实先成熟几串，姥姥赶忙摘下来替我保存起来，确保第一时间让我尝尝鲜，果肉红嫩，汁水甘甜，看我一颗接一颗的吃着，姥姥高兴之余还得不断嘱咐我别忘了吐籽，籽可是有些酸涩的。夏去冬来，葡萄树是要埋进土里过冬的，好继续积攒力量，待到春暖花开还要复苏成长，姥姥出殡那天，看着棺木入土，我知道她永远的故去了，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我的碎娃
姥姥心中只有这个家，时刻挂念着子子孙孙，唯独是没有她自己的。姥爷是2015年底去世的，走之前姥爷已经卧床大约十年了，在照顾姥爷这件事上，姥姥可以说做到了极致，甚至拖垮了自己的身体，亲朋邻里说起这件事，都会为姥姥竖起大拇指，佩服姥姥十年如一日无微不至的照料，敬重老两口七十年风雨同舟的扶持。姥爷因病卧床后，姥姥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绕照顾姥爷日常起居而转动，随着姥爷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姥姥的负担更是日渐繁重，每天要将一日三餐喂到嘴边，及时清洗更换被褥，为了防止姥爷腿脚出现曲张，必须经常按摩筋骨，虽说儿女们都能搭一把手，可在照顾姥爷这件事上她始终是倔强的，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既是为成家立业的儿女们减负，也是七十年来伉俪情深的最后一份执着。 年前我带着孩子看望姥姥，这时姥姥也已经卧床半年多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会拿着秦腔的调子唱些什么，我听不太懂，母亲说姥姥是在诉说自己这一辈子。看到自己的重孙来看她，姥姥要我把她扶着坐起来，重孙摸着老太太如老树褶皱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嘱咐道：“老太太，你好好打针针”，姥姥不住的念叨着：“我的碎娃、我的碎娃”，还要我赶快打开床边的抽屉，要给重孙找一块饼干吃，可我翻了又翻，也没找到姥姥口中所说的饼干，曾经头脑灵光的姥姥真的要燃尽最后一丝力量了……
写在最后的话
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里有句经典台词“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我认为也是一个讲述回家的故事。死亡意味着亲人之间阴阳两隔，但只要你时刻想念着那个逝去的人，她就永远住在你的心里，永远不曾离开这个家。写到这里，感觉自己违背了初衷，本来是只想记录美好的记忆，但落笔时却有无法抑制的悲伤，本来想用微笑做个送别，但却忍不住依旧泪流满面。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天国的姥姥一定已经化身最好的年纪，与姥爷团聚了。
【作者简介】胡钦国，80后，用笔记录生活点滴，用心描摹世间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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