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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谈红:呆霸王薛蟠真的是一个大傻子吗?诗友优秀投稿选登

 六不和尚 2020-08-27

六不和尚

和尚有话说

       近日,王和尚发布《红楼梦诗词全鉴》系列文章,得到不少热心网友的支持,在此表示感谢!同时也引起诸多网友对这一经典著作的讨论,和尚很欣喜。

       不少网友也尝试以新颖角度解读自己心中的《红楼梦》,对此,和尚双手赞成。故,能自圆其说,言之成理的文章,和尚也会倾力推荐。好书,常读常新,行诸笔墨,也是人生乐事。

      因此王和尚在此发出倡议:

      如果您对《红楼梦》有自己的理解和解读,敬请撰写长文,一起探讨。

       投稿邮箱:378905142@qq.com

       下面这篇文章是王和尚好友S君所写,和尚不敢专美,发布于此,与诸位共赏。

          感谢S君!(六不和尚:midouwei)

呆霸王薛蟠真是个大傻子吗?

文/S君

      薛蟠,字文龙(有的版本字文起), 出自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薛家是四大家族中唯一没有爵位的,乃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紫薇舍人即中书舍人(唐开元元年,改中书省为紫薇省),可见薛家祖上也是书香继世之家。内府帑银行商是从内务府领取银两做生意的商人,俗称“皇商”。

      薛蟠因幼年丧父,寡母薛姨妈又纵容溺爱,终日唯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在书中出场时就是一个欺男霸女的恶少形象,先是纵容手下豪奴打死了冯公子,夺了英莲,然后扬长而去。又不学无术,在冯紫英的家宴上大大丢了一回丑,薛蟠体“女儿”酒令粗俗不堪,那首著名的哼哼韵也十分经典:“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 薛蟠又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前有金荣、香怜、玉爱等人,后又在赖尚荣的酒席上调戏柳湘莲,被冷面郎君哄到城外一顿好打,“薛蟠的衣衫零碎,面目肿破,没头没脸,遍身内外滚的似个泥母猪一般。”

       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浑名“呆霸王”,贾琏称为“薛大傻子”,脂砚斋称为”呆兄”,呆即傻也,薛宝钗的哥哥薛老大真的是一个傻子吗?其实绝非如此。

      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中说到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脂评“是极!人谓薛蟠为呆,余则谓是大彻悟。”果然冯渊的家仆告了一年的状,无人作主,最后到贾雨村仍是徇情枉法,胡乱判了些烧埋银子结了此案,果然印证了薛蟠“花上几个钱,没有不了的”的说法。

      薛蟠于人情世故上也颇通透。进京前和母亲商议“咱们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进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着租赁与人,须得先着几个人去打扫收拾才好。“又说到:“如今舅舅正升了外省去,家里自然忙乱起身。咱们这工夫一窝一拖的奔了去,岂不没眼色。”此时的薛蟠按书中记述才十五岁,虽年轻但并非不谙世事。

      二十六回薛蟠因要过生日戏弄宝玉的那一段,也是极会说话的:薛蟠拍着手跳了出来,笑道:“要不说姨夫叫你,你那里出来的这么快。” 又有“因见瓜藕新异,我连忙孝敬了母亲,赶着给你们老太太、姨父、姨母送了些去。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有你还配吃,所以特请你来。可巧唱曲儿的小么儿又才来了,我同你乐一天何如?”脂评此真心语也。宝玉素来与薛蟠不亲近,此时不但不见怪薛蟠戏弄他,反而高兴地赴宴,还要亲笔写一张字或画一张画送给薛蟠作寿礼。

这样的薛蟠,粗中有细,确实很适合做朋友。

       前面虽挨了柳湘莲的打,在众人面前丢脸,不得不随张德辉外出做生意,后来在平安州为湘莲所救,就知恩图报,不记前嫌,真心真意地替湘莲作长久打算,“我先进京去安置了我的事,然后给他寻一所宅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湘莲截发出家后,写到薛姨妈母女正说议论此事,见薛蟠自外而入,眼中尚有泪痕。薛蟠对朋友确实是一腔热忱、一片真心,是个性情中人。就连对妓女云儿,薛蟠也颇关心:前儿我见了你妈,还吩咐他不叫他打你呢。 

       再看薛蟠对自己家人的态度,第二十五回宝玉和凤姐被魇魔时:旁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此处虽是唐突颦儿,却是上顾母亲、下顾妹妹、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妾,忙到容针不能,竟是一个顾家暖男的形象。 

  宝玉虽是“情不情”的一个情圣,但看他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探春的亲情,其实是远远比不上薛蟠的。二十七回中探春请宝玉从外面买点不值钱的东西,还要先拿现钱(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再许诺亲手做双鞋,并且比上一双还加工夫(可见之前为同样的请求已做过一次),宝玉先是推托“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再道:“原来要这个。这不值什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一车来”,一幅敷衍了事的态度。兄妹之情只在表面,内里竟是疏远的很。

       再对比薛蟠,第三十七回湘云做东、宝钗帮她筹划和哥哥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再备上四五桌果碟。我当初读到这里,不禁感叹宝钗和哥哥关系真的很好,才可以不用事先征求哥哥的意见,自己就做主请螃蟹宴(请的可是贾母、王夫人、凤姐这等大佬),伙计之前只送了几斤,宝钗一请客就是七八十斤,并且当天打发人通知哥哥,第二天就请客,薛蟠也十分精心、不负所托,为妹妹预备地妥当周全,最终宾主尽欢。

       还有六十七回薛蟠随张德辉外出做生意回来,给母亲和妹妹各带一箱礼物,给母亲的都是绸缎绫锦洋货等家常应用之物,给妹妹的却是些闺中之物和适合送礼的小玩意,十分贴心。“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差错。宝钗见了,别的都不理论,倒是薛蟠的小像,拿着细细看了一看,又看看他哥哥,不禁笑起来了。” 薛蟠和母亲、妹妹貌似普通人家的亲情,却有在贾府中那一顿顿的宴席、一次次的请安中感受不到的温馨。曹公又借下文赵姨娘的口中道出“怨不得别人都说那宝丫头好,会做人,很大方,如今看起来果然不错。他哥哥能带了多少东西来,他挨门儿送到,并不遗漏一处,也不露出谁薄谁厚,连我们这样没时运的,他都想到了”这一笔明写宝钗,却也暗写薛蟠考虑周到,主动买应景的礼物为妹妹打点贾府上下之用。

      我很喜欢四十七回写薛蟠的这一段文字“一顿饭的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瞧。及至从湘莲马前过去,只顾往远处瞧,不曾留心近处。湘莲又笑又恨……”曹公笔下的薛蟠真是活灵活现。

       即便到了七十九回薛蟠娶夏金桂,追打香菱、在金桂面前尽量忍让、加倍小心,旗纛渐倒。紧接着下一回写迎春半卖半嫁地嫁给了孙绍祖,回娘家时向王夫人哭诉孙绍祖 “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此处脂批“恨薛蟠何等刚霸,偏不能以此语金桂,使人忿忿。” 相比中山狼孙绍祖的狠毒无耻、无情无义,薛蟠的“刚霸”不免显得外厉内荏、束手无策,简直成了“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薛蟠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在曹公笔下,也充分表现出人性的复杂。他的傻和呆,其实都是一个真字,天真烂漫,纯任自然,不虚伪、不做作,薛蟠可以说是红楼梦中最率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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