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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是个“神吐槽”,走下神坛的诗圣,竟然如此可爱

 六不和尚 2020-08-27

杜甫神吐槽,字字见真情

      杜甫诗气象万千,诗意深刻,立意崇高。但是杜甫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诗也写人情世故,有幽默、有调侃,更有活泼有趣的“吐槽”。

1.幽默吐槽没有酒喝

先看这首诗:

崔评事弟许相迎不到,应虑老夫见泥雨怯出,必愆佳期,走笔戏简

江阁要宾许马迎,午时起坐自天明。

浮云不负青春色,细雨何孤白帝城。

身过花间沾湿好,醉于马上往来轻。

虚疑皓首冲泥怯,实少银鞍傍险行。

      公元767年,58岁杜甫已经在夔州待了近半年了,漂泊的生涯算是告了一段落。他在西阁暂住。整日百无聊赖,好在时常有朋友请他赴宴,他就兴冲冲地地参加,更多时间确实孤独无聊,细数着异地的风光。

      偶尔有朋友邀约喝酒聚餐,对方一旦爽约,杜甫就开启了“神吐槽”功能。

      这首诗就是如此。一个姓崔的朋友答应请杜甫吃饭,但是约会当天却下起细雨来,崔兄弟担心杜甫人老体衰,不惯出行,就没有派马车来接他。这下杜甫可不开心了,写了一首律诗告诉对方:我很好啊,我可以骑马啊,你不来接我我很不爽。

      听到对方要请自己吃饭,杜甫从半夜就起来等朋友来接,等待的时候杜甫的心情还美滋滋的,说“浮云不负青春色,细雨何孤白帝城”,意思是说,有云有雨有朋友正是喝酒的好天气。小崔啊,你担心下雨我不能出门,真是白瞎了你的担忧。喝醉了骑马不更潇洒自在么?迎着小雨,看春色不更有诗意么?你不来,害我巴巴地等了一上午,我要是有马,就是下刀子我也去参加宴会。你,不够朋友!

这首诗历来评价不高,觉得杜甫真是无聊,写这种诗。

      《水浒传》中,鲁智深在桃花山,打了周通的小喽啰,偷了山寨的酒器,在后山草茂密处,用衣服包了头脸滚下山去。有评论者认为: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偷打朋友的手下,偷了朋友的酒器,滚下山去呢?金圣叹评得好,他说:堂堂大丈夫,怎么不能偷不得酒器,怎么不能滚下山去?

      同样,堂堂大诗人杜甫,怎么不能吐槽,怎么不能调侃呢?

2.幽默回信,与朋友相聚

      杜甫诗一言贯之曰“真”。他胸中有苍茫之气,写出的诗也是大地上的真山真水,绝不作伪造作。但是,常人多能看出其作品的伟大力量,却不能看出其高尚洒脱的情趣。

      说到喝酒,杜甫还有一首诗很有趣。

王十七侍御抡许携酒至草堂奉寄此诗,便请邀高三十五使君同到

老夫卧稳朝慵起,白屋寒多暖始开。

江鹳巧当幽径浴,邻鸡还过短墙来。

绣衣屡许携家酝,皂盖能忘折野梅。

戏假霜威促山简,须成一醉习池回。

      这首诗简直就是一封短信,作于杜甫在成都的早期。公元761年,50岁的杜甫在浣花溪草堂居住,此地还有一些朋友经常去看望杜甫。日子过得还算安乐。王抡答应携带美酒去与杜甫同饮,杜甫就回信说要带上高适一起来。

      这首诗有趣就有趣在“绣衣屡许携家酝,皂盖能忘折野梅。戏假霜威促山简,须成一醉习池回”两联。杜甫说:王抡兄弟,你屡次说要带酒和我一起喝,但是怎么不来呢?我相信高适也不会忘记我们一起折梅赏雪的快乐吧。你这次来就邀请高适一起来吧,如果高适推脱不来,你就“抖擞官威”押他过来吧。

      这首诗虽然用典较多,但是却很好懂。作者的笔法也相当幽默,读来颇有趣味。

      其中“屡许”就略带吐槽,有埋怨王抡说话不算话的意思在。

3.真性情,吐槽好朋友

      说到高适,他字达夫,排行三十五,所以杜甫在很多诗中称为“高达夫”或者“高三十五”。天宝三年,33岁的杜甫正当壮年,与被“赐金放还”的李白在洛阳相遇,这两个唐代最伟大的诗人的会合,与此后结成的友情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佳话。秋季,41岁的高适也来相会。三个人一起漫游梁宋,他们度过了一个浪漫而自由的秋天,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也是为何,杜甫初到四川就来投靠高适。高适当时从彭州牧升迁为蜀州刺史,官运亨通。但是高适此人功名心很重,对待杜甫也不如往日热情。所以杜甫慢慢也有了怨言。

      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这一年秋天,高适在彭州牧任上,事务繁忙,渐渐疏于对杜甫的照顾。杜甫忍不住托朋友崔五,给高适写了一首诗,诗曰:

因崔五侍御寄高彭州(适)

百年已过半,秋至转饥寒。

为问彭州牧,何时救急难?

      这首诗意思明白,简直有些哀哀求告了。秋天本是丰收季节,但是杜甫初到成都,衣食毫无着落,眼看着年逾半百,无所成就。就忍不住问高适:何时来搭救我啊?

      这首诗“吐槽”很激烈,也能体现杜甫急切的心情,也隐隐有对高适“不够朋友”的指责。

      后来杜甫在《狂夫》一诗中也有一句说“厚禄故人书断绝”,似乎也是在埋怨高适。

      杜甫就是这样,心内无丝毫隐藏,有什么不满直接就在诗中写出来,难怪史书上记载杜甫“性褊躁,无器度”。其实不过是杜甫内心真实想法的袒露而已。

      如今读这些诗,却能感受到杜甫真切的感受,也更能拉近距离。

      被推上神坛其实是一种悲剧,神性一旦闪耀,人性必然暗淡,把杜甫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去了解,才能感受杜甫的真实与可爱。

4.吐槽志向,展现冲天志气

      杜甫的诗很有力量,这一股力量郁勃在胸中,或化为冲天志气,或压抑成懊丧之气,但是这股力量一旦决开堤岸就有摧枯拉朽雷霆万钧的力量。所以杜甫的诗充满生活的色彩与力量,也与内心的感情相互撞击。

      即便是吐槽,这种力量也不可小觑。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杜甫在长安苦苦求官,后来终于在太子卫率府谋了一个兵曹参军的小职位。杜甫心有不甘, 数上赋颂,但终究未蒙采录,杜甫愤而辞职。写出一篇傲气冲天的诗作:

去矣行

君不见韝上鹰,一饱则飞掣。

焉能作堂上燕,衔泥附炎热。

野人旷荡无腼颜,岂可久在王侯间。

未试囊中餐玉法,明朝且入蓝田山。

      这是一首绝妙的辞职诗,写得慷慨激昂,颇具风骨,极尽狂放之态。作者自比苍鹰,一旦体力充足就要冲天高飞,哪能像檐下燕子一样小心经营,趋炎附势呢?他自认为是野人,不想在王侯之间周旋,人世间不得志,就打算隐居求仙了。

      整首诗有一种愤激之气,写得却如长江大河,勃然不可阻挡,并且有一种浩然之气。所以《杜臆》:评注说“旷荡无腼颜”,此公向道本色。读此诗何等气岸!穷益坚,老益壮,此公有焉。

      后来他向韦济,倾诉苦闷,写下著名的《奉赠韦左丞二十二韵》一诗,最后也说“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同样在吐槽中表达了傲岸不群的志气。

05.生活化的杜甫更有亲切感

      常人为生存而生活,而诗人却是为诗而生活,在生活中发现诗意,在诗中表达生活的真实思考与感想,这样的诗自然有活泼的生命力。

      杜甫的诗气象万千,就在于他的经历丰富,思考深切,在苦难中能调侃生活,在困顿中能“吐槽”自娱,即便在百花繁盛的长安,杜甫也保留内心的本真,所以他的诗有生命的力量,他的“吐槽”也在调侃中体现出生活的趣味。

      杜甫并非道德上的完人,也有很多性格的缺点,但是这些缺点非但不会掩盖杜甫的光芒,反倒让杜甫更具有生活的亲切感,这或许就是“诗圣”的伟大之处吧。

“吐槽”生活,其实是热爱生活;“吐槽”朋友,其实是渴望朋友;“吐槽”志气,其实是谨守内心的热烈与豪情。

      如此杜甫,才是被千秋万代敬仰的大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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