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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髦的傻子【图片源自网络】【版本：戚蓼生序甲戌本】 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 [蒙回前总批：美人用别号，亦新奇花样，且韵且雅，呼去觉满口生香。起社出自探春意，作者已伏下兴利除弊之文也。此回从放笔写诗写词作札，看他诗复诗，词复词，札复札，总不相犯。] [庚辰：题曰“菊花诗”、“螃蟹咏”，伪自太君前阿凤若许诙谐中不失体、鸳鸯平儿宠婢中多少放肆之迎合取乐写来，似难入题，却轻轻用弄水戏鱼之看花等游玩事及王夫人云“这里风大”一句收住入题，并无纤毫牵强，此重作轻抹法也。妙极！好看煞！] 史湘云盛设螃蟹宴（实际上是宝钗全盘承揽），史老太君登临藕香榭，触景生情，遂想起在家做姑娘时也有一个类似的亭子叫枕霞阁，小时玩耍，不慎落水，虽不致伤命，到底被木钉磕破头皮，至今尚留一疤痕。【“凤姐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庚辰双行夹批：看他忽用贾母数语，闲闲又补出此书之前似已有一部《十二钗》的一般，令人遥忆不能一见，余则将欲补出硐阁中十二钗来，岂不又添一部新书？]】凤姐一番趣谈，【诙谐中不失体】，【似无礼而礼法井井】，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贾母更是开心。而且也为湘云博得一个雅号：【枕霞旧友】，下面吟咏菊花诗即用的是这一名号。 【说着，一齐进入亭子，献过茶，凤姐忙着搭桌子，要杯箸。上面一桌，贾母、薛姨妈、宝钗、黛玉、宝玉；东边一桌，史湘云、王夫人、迎、探、惜；西边靠门一桌，李纨和凤姐的，虚设坐位，二人皆不敢坐，只在贾母王夫人两桌上伺候。】——为什么迎、探、惜等人都坐着，李纨、凤姐却【虚设坐位，二人皆不敢坐】？这里涉及到一些封建礼仪。 《清稗类抄》载:【旗俗，家庭之间，礼法最繁重；而未字（未字：女子尚未许配）之小姑，其尊亚于姑（婆），宴聚会食，翁姑（公婆）上坐，小姑侧坐，媳妇则侍立于旁，进盘匜（匜，yí 盛水洗手的器具），奉巾栉（栉：zhì 梳子。“奉巾栉”：伺候梳洗）惟谨，如仆媪焉。】——也就是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尚未有婆家的闺女，其身份地位仅低于婆婆而要高于媳妇。闺女可以侧坐，媳妇只能站立一旁伺候大家，就像家里的奴婢婆子们一样。民间有句俗语说：【当一天闺女做一天官，当一天媳妇坐一天监】好像就有这层意思。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等人都是尚未出阁的闺女，自然是坐着。而李纨和凤姐两个媳妇只能站立一旁侍奉。 螃蟹宴上，鸳鸯、平儿、琥珀、凤姐等主仆同乐，妙趣横生但又不失分寸。平儿用蟹黄去抹琥珀，误抹在凤姐脸上——【凤姐儿正和鸳鸯嘲笑，不防唬了一跳，嗳哟了一声。众人撑不住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凤姐也禁不住笑骂道：“死娼妇！吃离了眼了，混抹你娘的。”平儿忙赶过来替他擦了，亲自去端水。鸳鸯道：“阿弥陀佛！这是个报应。”贾母那边听见，一叠声问：“见了什么这样乐，告诉我们也笑笑。”鸳鸯等忙高声笑回道：“二奶奶来抢螃蟹吃，平儿恼了，抹了他主子一脸的螃蟹黄子。主子奴才打架呢。”】 可以看出，凤姐机敏而不失时机，诙谐而不失大体，相机行事，看碟下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掩饰不露痕迹，弄权一把好手，说她玲珑八面毫不为过。在贾母、王夫人面前极尽投其所好、阿谀奉承之能事，但避过贾母、王夫人，在下人面前却是另一番作为：威风八面，言语粗鄙，行为放肆，无所不至。前面的闹尤氏，骂大街，现在的骂平儿等等，莫不如此。 菊花诗诗题亮出，规矩说明，众诗客各自揣度琢磨。一时间姹紫嫣红融进绣阁绿水，神态各异，婀娜多姿，好一副美人美景美图美画，脂批道：[庚辰双行夹批：看他各人各式，亦如画家有孤耸独出则有攒三聚五，疏疏密密，直是一幅《百美图》。] 菊花诗十二首，黛玉做了三首，不妨录出共同鉴赏： 咏菊 潇湘妃子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问菊 潇湘妃子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菊梦 潇湘妃子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李纨笑道：‘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簪菊》《对菊》《供菊》《画菊》《忆菊》次之。’宝玉听说，喜的拍手叫‘极是，极公道。’】——不屈了黛玉诗魁之称。 我对诗词实在是门外汉，但通观黛玉的三首菊花诗，总觉得有一种沉郁悲戚情绪沉浸其中。【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等句，无不透出一种悲凉、凄楚、哀婉、幽怨和孤寂。【诗如其人】，林黛玉的诗句岂不是对自己身世、现实、遭际、命运的一种哀叹吗？ 宝钗的一首螃蟹咏，其中【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对世人的讽刺也可谓是淋漓尽致！（计划续文中详细分析。）故而：【蒙回末总批：请看此回中，闺中女儿能作此等豪情韵事，且笔下各能自画其性情，毫不乖舛。作者之锦绣口，无庸赘续。其用意之深，奖励之勤，都此文者亦不得轻忽戒之也。】 诗曰： 群芳齐赋咏菊诗， 黛玉夺魁应自知。 哀叹此生难了愿， 尤悲不醒梦中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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