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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为谁守候(外一篇)

 济宁文学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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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为谁守候

吕延梅

无花果有花,并且很多,细细密密簇拥着,包在果实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孔与外面通着,人们看不到。这样的植物,伸展着比手掌还大的叶子,在人家院落里兀自生长着,浓密的树荫,累累的果实,从早春到深秋,温暖着所有的疏离和孤寂,有一丝温柔的优雅,有一些轻轻浅浅的安详。

到市场上买菜,卖无花果的摊子上,扁圆形的果子堆在那里,价格不菲。在胡同里走,墙里的植物茂盛,大半个身子探在墙外。这些植物里,往往有叶子大而茂盛的无花果树。但,我总觉得它们的果实纤小,稀疏,不像母亲小院里那株无花果树那样,几乎每个枝桠上都挂着一枚饱满的果实,泛红的,微黄的,青的。

每年七八月间,我回到父母身边,天天在小院子里徜徉,欣赏院中这棵无花果树的风姿,摘食它的果实,感慨它的赐予。

居住在父母的小院里,心境轻松,月明风清,步履松弛,时光漫流。与母亲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家常,与父亲喝着茉莉花茶,清谈着历史、文学及当前的形势。夏日的阳光,把小院照得如镀了一层金光,小院有一棵高高的柿树,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每当下雨天,有不少未成熟的果实,在喧嚣的大雨中穿林打叶,砰然落地。屋檐上爬着几棵丝瓜的藤,蜿蜒盘旋的瓜蔓儿,在墙头上,晾衣绳架上寻寻觅觅,有的攀到屋顶上,挑着粉嘟嘟的黄花儿吹风,小蛇般弯着身子的嫩瓜,掩映在一片浓密的叶子里。若不仔细找,等它长老了,想把它做成厨下佳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任它风风光光挂在那里,等秋后寒霜过后,叶子枯萎了,它们还英雄一般悬在架上,迎接着冰雪的到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而那些遮天蔽日的叶子呢?早已被凛冽的北风吹破了,甚至连一点枯黄的色彩也没留下。

柿树和丝瓜藤,仅仅是背景和陪衬,无花果树才是小院的主人,才是最主要的风景,小院的魂魄。

一棵无花果树占去了院子大部分空间,如泛滥的河水肆意扩充着自己的地盘。它是几年前,母亲从邻居家移来的一棵小苗,压枝长成的,手指般粗细。邻居家的叔叔是教政治经济学的老师,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小儿子在上海,很少回来,大儿子虽家在小城,也很少来。阿姨一个人守着小院,一棵无花果树一直陪伴着她。如今,母亲移来的小树苗已有碗口那么粗,茁壮茂密,枝叶横行。把柿子树的枝叶挤到高处发展。生命力旺盛的它,是在围栏里栽种的,可是它越来越侧身栏外,遮住大半个院子,走路都得躲着它。一不注意它粗粝的叶子摸上你的脸颊,像被砂纸打磨过 一般,丝丝缕缕的疼。去年母亲修剪了一回,砍去横亘在院中的枝桠,今年它又随心所欲地长满了。

院子坐落在小城父亲工作的单位里,红砖瓦房,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我上大学时父母新住进去的。从那以后,几乎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回到那里。后来单位盖了楼房,原来居住在小院里的人大部分搬进楼房了,如今左邻右舍都空着,虽然院子里几棵果树还郁郁葱葱,但早已是大门紧锁,人去院空。唯有古稀之年的父母亲,不离不弃,坚持住在那里。我从小生活的村子,如今已成为城中村,老家有一座三层的楼房,明亮宽敞。可是父亲由于种种原因不愿搬回去住,两个老人安静地住在这里,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失眠,咳嗽,哮喘,肠胃失调,父亲多年来默默地守护着母亲。父亲退休后,一开始一个人跑去城里代课,挣点辛苦钱,也消解了退休的落寞。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在家生活,才放弃的。如今他们年事越老越高,在这光线暗淡,低矮潮湿的平房里,与小院里的植物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假期回来,同事们议论着旅游的事。问起我去哪里旅游了,我回答,回老家呆了一段时间。每年夏天,我都会与无花果树约会。初见那一树叶子,内心惊喜和悸动,我冥想中,它们就是菩提的叶子。到南方旅游,有人指着不知名的树告诉我那就是菩提树,我看了一眼,过后就模糊了它的印象。与我无缘的事物,不能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今日满目葱绿的叶子和饱满的果实,清风徐徐,浮动着隐隐的清香。没有蜂蝶,却有甲壳虫嘤嘤嗡嗡,它们钻在蜜甜的果子里,饱食而眠。这些油碧的叶片,如天使舒展的翅膀,扰起一阵阵风,掀起层层叶浪,惊起一道道波痕,将美好荡漾在静谧的时光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耽于幻想的我认为,大自然赋予万物以生命气息,世界也变得真实而生动。这无花果树,便如玉树临风的君子,翩然起舞。

如果我是一棵树,会如它一般茂盛茁壮,默默守候一隅吗?

我在父母慈祥的目光,拉扯着枝叶,摘下一枚熟透了的无花果。阵雨之后,叶子和果子湿漉漉的溅着水滴。我轻轻地掰开这柔软的心形果实,一股香甜弥散开来,绛红的果肉,诱人的色彩,令我垂涎欲滴。送一块入口,味蕾大开,一股蜜甜在舌尖游走,久久不去。

小院里的无花果,这味道,是果实的味道,还是土地的味道,我不知道。

但在我心里住下了,这带着故乡气息的植物,不开花的树,如梦中的一片绿色的海洋,是我灵魂静谧的港湾。无花果,属于小城这座宁静安详的小院,而年迈的父母,也是属于这棵树的。我,时光的过客,离乡的游子,也是树的孩子,我要为她而歌。

年年如此。

一片叶子

人应该与植物保持近距离。因此要走出城市,走进田野,树林,同它们直接接触,或者深入乡野,感受当地人的日常情趣。其实,就在高楼林立,水泥浇筑的建筑群里,哪怕是路边的一树一木,花盆里的花花草草,只要静心观察,深刻的生命含义即在其中。


端详花盆里的每一株植物,更准确地说,是凝视每一个生命的呈现形式。它们泛着清新的光泽,在室内并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眼前一盆枝叶蓬勃的吊兰,我想起它最初的形态,一棵嫩芽,长寸许,在人家储藏室门前仅有的一点地方,半枯萎状,匍匐在干硬的土地上。

任凭寒风肆虐,任凭土地干涸,你忍受着,渴望着,等待着。一个阴冷的黄昏,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路过那里,注意到,在灰秃秃的土地与建筑的底色里,有那么一抹深沉的绿色。我蹲下来,发现这里几乎没有阳光的地方,一株兰草生长在那里。

我采下一束,小小的,拿在我手里,如小时候在麦田里剜到一棵野菜。在办公室里,我把它种在闲置的花盆里。

刚开始,叶子无精打采。几天后,它仿佛打了个激灵,挺起了胸脯,在窗前浮绿泛金。之后,生机渐起,新的叶片不断生长,吐纳清新的气息。室内的花草,也无法避免害虫的侵袭,有一天我发现叶子豁齿一般,伤痕累累。仔细查找,一条黝黑的肉虫贴在茎部。

我预测它种种未来。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不断舒展新的叶脉,丰硕壮大,人见人夸,我也在他们欣赏的目光里,喜悦之情如朝露在草叶上滴落。最惬意的是我,我坐在转椅上,端着茶杯,啜着香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看着你,绿色仿佛是我身体血液,平静地流淌,任时间停滞,生命荒芜。

窗外,也是一片绿色的。一棵树高高的树枝窥视着我的秘密,我很少关注它们,桌上的纸页总是很霸道,绑架我,占据着我的时间。在落雨的时候,叶子们在窃窃私语,我侧耳细听沙沙的声响,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夏天的浓荫下,鸣蝉的长啸诱惑着你,你努力翘起枝叶,追逐窗外的世界。等一场秋风过后,天气凉爽起来,秋蝉凄切,代之以草丛里众虫的合鸣,嘘嘘簌簌,没完没了,浓黑的秋夜不再单调。

你的绿意渐渐黯淡了,疲惫地低垂,有一道浅浅的黄侵蚀着叶脉。你慢慢枯干,失去重量,隐去身姿。等到又一个新芽绽开新绿,你已经萎缩在泥土上,成为土颜色了。

这就是自然,不只是一片叶子。花开花谢,四季轮回。一片叶子的诞生和消亡,标志着植物在世间不停息地流转。

人类亦是如此,一个人的死关联着其他人的活。死亡,是万恶的,但谁都摆脱不了。只有珍爱生活,珍惜他人,当你生命渐尽之际,你才会安然离开。这就是身边的植物给我的启示,一次次向我倾诉的故事。

(作者系济宁一中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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