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高山流水、相见恨晚——写在于布为教授65周岁之际

 BOSS_TZ 2020-08-30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麻醉科、卢湾分院麻醉治疗科、脑病中心  李启芳

我和于布为教授相识是17年前的2003年,当时我邻近硕士研究生毕业,正准备考博士研究生。硕士时我学的是呼吸内科,但在临床实践中我对内科专业不感兴趣,总是觉得医生没有解决患者的疾病,常常是各种检查过后告诉患者一个诊断、说这个疾病不能治疗,只能控制,然后是绵绵无期的对症治疗。直觉告诉我这种理念有背医者“治病救人”的初心。当时医学专业的划分没有现在这样泾渭分明,跨专业考博士还是可行的。通过反复的对比、权衡,我发现麻醉专业是一个比较神奇的专业。从一个外行的角度来看,能让人很快的睡,又能很快的醒来,是多么神奇的事啊!于是我决定跨专业报考博士研究生,从呼吸内科硕士来报考麻醉学博士研究生。

当时是2003年报考,2004年3-4月份考试,9月份入学。首先只能从有限的网上资料和学术论文来寻找好的博士指导老师。通过自己闭门造车式的对比发现,在华西医院麻醉科的刘进教授和上海瑞金医院的于布为教授在中国麻醉界有独立的思想和个人的见解。于是我通过当时在四川大学的博士招生信息网找到刘进教授的办公室电话,直接拨电话过去,正好是刘进教授本人接的电话,介绍我的情况后问刘教授是否接受麻醉专业以外的硕士报考他的博士研究生,刘进教授明确表示欢迎,说只要我考上,就招收。后来又通过文献检索找到于布为教授的电子邮箱地址,我通过邮件咨询跨专业报考博士的事。非常荣幸,于教授也不久回了邮件,说非常抱歉,当时他还不是博士生指导老师。确认可以报考后就开始紧张学习一个新领域的知识,邻近硕士毕业时也就3个月左右的复习时间,艰辛读书之中,还是决定报考上海的博士。非常幸运,当时就顺利被录取到上海仁济医院攻读王祥瑞教授的麻醉学博士研究生。

在上海读博士期间,当时我在仁济医院的消化研究所做基础研究,其实也根本没有接触到临床麻醉,所以除了考博士时背的一些有关麻醉的纸上谈兵式的知识,我其实对麻醉了解很少。读书三年期间,在不同的学术会议和麻醉科学习班中多次听到于布为教授的讲课,发现于教授明显与众不同,思考的方法和认识事物的角度非常独特,总有一种共鸣之感。2006年底临近博士毕业时,于教授也毫无辈分和等级观念,当时就请我这个还未毕业的麻醉学博士到瑞金医院麻醉科做报告,汇报当时我在麻醉学专业顶级杂志《Anesthesiology》发表的一篇论著,也是和于教授有了初步的交流。博士毕业前找工作,因为和于教授有相同的理念和思考,所以首先投简历到了瑞金医院,非常让人感动的是当我到瑞金人事处参加面试的时候,看到我的简历封面上有一行铅笔写的字:麻醉科于教授点名需要的人。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准备签约瑞金医院的时候,当时上海九院麻醉科主任朱也森教授求贤若渴,非常希望我能够到九院麻醉科工作,并承诺给我较瑞金医院高的薪水,对我吸引力很大。当时于教授在10号楼的高干病房做麻醉,了解我情况后同意我的选择,就这样我博士毕业后到上海九院麻醉工作了。真正参加临床麻醉实践后,就有了自己切身的体会,临床麻醉的挑战并不大,且没有直接去解决患者的病痛,又一次陷入人生的迷茫期。在上海九院工作后的第二年,于布为教授曾经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参与瑞金医院麻醉科有关麻醉的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此期间虽然未能具体合作做临床研究,但对于教授的学识和临床思考一直心有戚戚焉!

2009年-2011年我在美国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校区做访问学者2年,期间于教授的博士生黄东越和我在一个系做研究,2010年春节期间我短期回国探亲,黄博士让我带点小礼物给于教授,这样我有机会在其瑞金医院的主任办公室有较长时间的交流,主要谈到了现在的研究内容和我临床上的思考,于教授也给我很多的指导。

从美国回来后我一直在疼痛门诊工作,也就有机会接触到我国的传统医学-中医,经过几年的中医、西医实践,相互对比和在门诊中给病人的治疗过程中,慢慢也有一些肤浅的感悟。因此,在2017年出版了一本中医专著《痰派中医》,于教授从麻醉的角度为我作序,提出了对年轻学子的殷切希望。

在临床实践中,我发现中国人在临床实践中有很多临床现象的发现,但都没有深入的机制研究和继承发掘。比如我发现有一个民间中医采用排痰的方法治疗精神类疾病有独特的疗效,并自己开了一家民营的精神病医院。我把这个信息告诉于教授后并相约一起去实地考察,意外的是于教授当即同意。2016年7月于院长(瑞金医院卢湾分院院长)和我一起到连云港了解这家私立精神病医院,并具体查看病例和了解其治疗方法(见图1)。作为一名院长能和我这个无名之辈一起实地考察,确实让人钦佩。

图1.A,我和于教授一起实地考察民营医院,B,于教授实地查阅病例。

我毕竟是一个麻醉学博士,接触中医后就很顺理成章的接触到中医中的中药麻醉这一被世人忘记了的领域。通过文献、自己的走访和学习,我发现中药麻醉和西药麻醉完全不同,中药麻醉还有治疗疾病的作用。这一理念正合于教授麻醉治疗的观点,我们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决定一起来做一个全新的领域。

2017年底我从上海九院辞职到上海瑞金医院麻醉科工作,立即到瑞金医院卢湾分院开设麻醉治疗科(见图2),随着我被任命为麻醉治疗科主任,我第一次被置于作为院长的于教授的直接领导下。只有从此时开始,我才有机会真正开始学习和交流于教授具体的思想和思考方法。此前,对于教授的麻醉和临床治疗的理解是间接的,大有遥不可及的感觉。于教授在麻醉中认为麻醉安全常规的生命体征监测固然重要,但对于疾病而言,组织细胞的灌注则更加重要。而我在麻醉治疗中也非常重视微循环的好坏,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瑞金医院工作以来,在麻醉治疗领域可以说是独行者,拓荒者。其中的艰辛和迷茫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于教授在任院长和卸任院长后,一直默默支持和鼓励,每周都共同探讨,共同改进,令人感慨万千!

图2.A:在于教授的推动下建立世界上第一个麻醉治疗科,B:在于教授的指导下在手术室开展麻醉治疗。

2019年9月,我和于教授共同署名在《中华麻醉学杂志》发表题目为《做一名会诊断、能治病的麻醉医师》的文章。写作过程中于教授多次指导,反复修改,前后历时一年余。该文章系统总结了麻醉治病的历史和现状,明确提出麻醉治疗学是未来麻醉学发展之新潮流,把传统麻醉学的一个中心-麻醉安全,革命性提高到两个中心-治疗效果和麻醉安全的层面。于教授在任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分会会长期间,在其不懈努力下,2019年12月9日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印发麻醉科医疗服务能力建设指南(试行)的通知》,明确指出麻醉治疗是麻醉学科的服务内容。

独立开设麻醉治疗科近3年以来,于教授和我密切合作,相互分工。于教授主要从宏观的角度争取政策的支持和社会的接受,我主要从微观入手,首先从公认的不治之症渐冻症患者和常见疾病顽固性失眠、银屑病突破,每天在临床实践中不断完善、改进和提高。慢慢一步一步的提高疗效,扩大治疗范围。规范化的治疗、伦理材料的申请、其他学科病种知识的学习和相关学科的认可等等,千头万绪,筚路蓝缕。未来的道路肯定如《诗经》所说“道路阻且长”,但相信在我们共同的情怀、共同的梦想中会一起走下去。呜呼!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几点感慨

我认为,一个人生在世间,如果想有所成就,必须具备三个条件:才能、勤奋、机遇。行行皆然,人人皆然,概莫能外。别的人先不说了,只谈我自己。关于才能一项,再自谦也不能说自己是白痴。但是,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谈到勤奋,我自认还能差强人意,用不着有什么愧怍之感。但是,我把重点放在第三项上:机遇的内涵是十分复杂的,我只谈其中恩师一项。韩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根据老师这三项任务,老师对学生都是有恩的。然而,在我所知道的世界语言中,只有汉文把“恩”与“师”紧密地嵌在一起,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名词。这只能解释为中国人最懂得报师恩,为其他民族所望尘莫及的。

先生是非常懂得幽默的,他决不老气横秋,而是活泼有趣,无论临床麻醉还是麻醉以外的知识,非常广泛。有一件小事,我至今难忘。于教授在当选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主任委员前后在著名的医学论坛丁香园上和广大麻醉同道就有关大家关心的问题展开论战,这其实是一种自信和真正接地气的学者风范,网络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各种声音,各种背景和层次的人都有。相对一个国内顶尖医院的麻醉科主任,绝大多数麻醉学教授既不屑,也不能在此条件下与不同的人展开论战,实践表明,于教授的加入,一下子极度活跃了丁香园麻醉版块的气氛,大大促进参与讨论的广大麻醉医师深层次思考麻醉背后的规律和理论基础。特别是在国际麻醉界交流中保持独立思考,既要虚心学习,又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无论国内国外,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只有思考和不思考的医生之别。现在回顾起这些讨论,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先生山高水长,可恨不见来者!

国人常常把二十年作为一代人的划分,于教授正好年长我二十岁,17年来的点滴交往,让人感叹情同父子!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