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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胡氏蚕

 祥宏讲夷坚 2020-09-01

宋代段子:《夷坚志》好几个故事讲到了“杀蚕报”;更多的故事讲到了“杀牛报”。农桑是传统社会的经济支柱,蚕和牛重要性相当。所以杀蚕杀牛,不仅在法律上禁止,在道德上更是有不可饶恕之过恶。这故事展示了宋代百姓各异的精神世界。

【原文】


淳熙十四年,豫章蚕顿盛,桑叶价值过常时数十倍。民以多为忧,至举家哭于蚕室,命僧诵经而送诸江。富家或用大板浮籧筥其上,傍置缗钱而书标云:“下流善友,若饶于桑者,愿奉此钱以偿,乞为育此蚕,期无愧于天地。”他不得已而辇弃者,皆蹙额起不忍心。

独南昌县忠孝乡民胡二,桑叶有余,足以供喂养,志于鬻叶以规厚利,与妻议,欲瘗蚕,妻非之,胡不顾,唤厥子携鉏,剜桑下为穴,悉窖之,且约迟明采叶入市。自以为得策,饮酒醉寝。三更后,闻床壁啧啧声,谓有盗,举火就视,盖蚕也。以帚扫去之,随扫随布,竟夕扰扰,一家骇惧,妻尤责言曩愆,胡愈愤怒,决意屏涤尽,明日昏时乃定,殊不自悔,但恨失一日摘鬻之利。

俄又闻啧啧声,胡呼曰:“莫是个怪物又来也?”亟起明灯,足才下地,觉为虫所啮,大叫称痛。其子继起,亦如之。妻急奔视,则满榻上下蜈蚣无数。父子宛转痛楚,数日,胡二死,蜈蚣悉不见,子幸无他。而外间人家,蚕已作茧,胡桑叶盈园,不得一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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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蚕场景)

【白话语音文字版】

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年),豫章(南昌)养蚕业突然大盛,桑叶价格暴涨,比常价高了几十倍。养蚕百姓非常忧虑,甚至有的全家人在蚕房里哭,把僧人请来为蚕诵经超度后,再把蚕扔到江里去;有的富户会找些大木板子浮在江水上,把养蚕的大竹笸箩(箔)放上去,让蚕顺江而下,竹笸箩旁边放上钱,写着说明:“江水下游的那些桑叶富裕的好心人家,这是给你们的桑钱,望你们把蚕留下来养着,养好养大,这样我们就无愧于天地了!”其他那些不得已弃养的人家,都皱着眉头很伤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独南昌县忠孝乡百姓胡二,他家桑叶足够喂养自家的蚕,但胡二想把自家桑叶卖了牟取暴利。他跟妻子商量想把家里的蚕全埋了。他妻子不同意。胡二财迷心窍,不管不顾,招呼儿子拿着锄头在自家桑树底下刨了个大坑,把蚕全都倒里边活埋了,还跟儿子说好,明天天一亮,就采桑叶到市场上去卖。

胡二自以为得计,晚上喝得大醉。但三更天以后,他听到床和墙壁之间有“啧啧”的声音。开始他以为有小偷,点起烛火一照,床和墙壁之间全是蚕在爬,于是他用笤帚把蚕都扫走,可是一扫就有,越扫越多。这一下,胡二整晚上就折腾干这个了,全家很震惊,感觉很恐怖。他妻子责备胡二说:“你做的太过分了,不应该把蚕活埋!”妻子越埋怨,胡二越气愤,他说:“我一定要把这些蚕都弄干净!”胡二一直清理到第二天黄昏时分,家里终于干净了。他杀蚕完全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这一天要去卖桑叶没来得及。

但没过多久,他又听到床头跟墙壁间“啧啧”的声音。胡二大叫:“是不是那怪物又来?”赶紧起来,点上油灯,脚刚下地,忽然,胡二觉得被虫子给咬了!他大叫道:“啊呀,太疼了!”他儿子马上起床,一下地也被虫子咬了!他妻子赶紧跑过来看,只见胡二满床上下全是蜈蚣,多的数不过来!父子二人被咬的婉转哀号。

过了好几天,胡二死了,蜈蚣也都看不见了,幸好他儿子最后没死,但此时,外边人家的蚕都已经做茧了,养蚕人家已经不需要桑叶了,满园子的桑树叶一分钱也没挣着。

【祥宏点评】:说的是一个有关“杀蚕报”的事儿。《夷坚志》讲了不少同类故事,相近的有“杀牛食牛报”。农桑是传统社会的经济支柱,蚕和牛重要性相当。所以杀蚕杀牛,不仅在法律上禁止,在道德上更是不可饶恕之过恶;从故事描述看,宋代百姓很高级,很多人把蚕看的很重,弃养蚕的人家竟然还会请僧人为蚕超度;籧筥,养蚕的专用工具,一种大竹箔;南昌县忠孝乡,这地方现在应该属于南昌市区,南昌市区有个著名的铁柱观,就在翠花街,居说这铁柱观距离当年的忠孝乡只有五里地;蚕作茧以后就不需要吃桑叶了,桑叶就没人要了。全本夷坚志,点开免费听


(文说明:原文电子版文字来自“梦远书城”-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版《夷坚志》校订;图片来自网络,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7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却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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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祥宏谈夷坚系列之15-从《夷坚志》看宋代的模范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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