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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沛流离中的诗心——林徽因的南渡人生(上)

 kslztqs 2020-09-01

“那上七下八临街的矮楼 ,
半藏着,半挺着,立在街头,
瓦覆着它,窗开一条缝 ,
夕阳染红它,如写下古远的梦 。

矮檐上长点草,也结过小瓜,

破石子路在楼前,无人种花,

是老坛子,瓦罐,大小的相伴;

尘垢列出许多风趣的零乱。

但张大爹走过,不吟咏它好;

大爹自己(上年纪了)不相信古老。

他拐着杖常到隔壁沽酒,

宁愿过桥,土堤去看新柳!”

——林徽因《昆明即景》初稿

这是林徽因在昆明写下的一首诗,后来被刊载于1948年2月22日《经世日报 · 文艺周刊》第58期。“那上七下八临街的矮楼”,当时昆明旧式民居典型制式为底楼高八尺,二楼高七尺,这说明了林徽因对昆明的建筑十分了解。付梓之时,初稿里“那上七下八临街的矮楼”改为“张大爹临街的矮楼”。

这首诗描写着昆明寻常的邻里巷弄:夕阳中的小楼、堆满坛子和瓦罐的老街、不服老的邻居张大爹……整体风格轻松自然,想象不出那时正处于战时,也想象不到林徽因在到达昆明前经受了多少苦难和颠沛流离。

生逢动荡年代

林徽因生于1904年,正逢社会变革、外侮不断的时代,但同时,那也是个思想革新、民族意识崛起的时代。林徽因家境优渥,自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并曾去欧洲留学,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林徽因更加渴望看到中国的和平和强大。

她的父辈也都是思想先进的革命斗士,父亲林长民是主张革命和立宪的政治家,叔叔林觉民、林尹民和林文都是年纪轻轻就以身殉国,这让林徽因从小就了解中国所处的艰难形势,感受到中华民族的危亡系于每一个国人身上。

丈夫梁思成是梁启超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先进思想和革命精神,作为建筑家的他与妻子林徽因不畏艰辛考察记录古建筑,穷毕生心血写就了中国第一部建筑史,重组营造学社,坚守西南联大,即使在躲避战乱之时也从未停止研究和学习,以自己的方式为祖国守住一束炬火,待有一日照亮更多的人。

再见,北总布胡同三号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大规模进犯东北,东三省先后沦陷。林梁二人不得已放弃在东北大学建筑系的教学工作,回到了北平。

在北平,林徽因和梁思成进入营造学社工作,并在河北、山西、山东、浙江等省考察古建筑。与此同时,国民政府的不作为无法阻止日军谋划已久的侵略,北平也是岌岌可危。

林徽因痛恨侵华日军糟蹋着自己的祖国和同胞,面对日益逼近的战火,她在1935年末致费慰梅的信中说道:“如果我们民族的灾难来得特别迅猛而凶暴,我们也只能以这样或那样迅速而积极的方式去回应。当然会有困难和痛苦,但我们不会坐在这里握着空拳,却随时让人威胁着羞辱我们的‘脸面’。”

时间还是来到了1937年。

7月7日,卢沟桥事变震惊了整个中国,日军随即攻入北平。与此同时,林徽因和梁思成正在山西,他们风餐露宿,深入人迹罕至的大山小村,终于找到了敦煌壁画中描绘的佛光寺,并且证实了佛光寺建于唐代,这是当时中国尚存的最早的木结构建筑。

就在他们满怀欣喜、收获满满地走出大山之时,得到的却是日军攻占北平的消息。他们辗转回到北平,心情必定是无奈而又恐惧的,但是身为读书人的气节尚在,就像林徽因给女儿的信里所说的——“我们做中国人应该要顶勇敢,什么都不怕,不怕打仗,更不怕日本人,要什么都顶有决心才好”——他们早已做好了与国民政府一同抵抗日军的准备。

然而,北平守军却悄无声息地撤退了,日军不费一枪一卒就攻占了北平。一时间,满城哗然。为了躲避战乱,梁思成和林徽因决定离开北平,先乘火车到天津,再转水路去长沙。

1937年9月5日,梁思成、林徽因和她的母亲以及两个孩子乘火车离开了北平,离开了温馨而充满回忆的北总布胡同三号院。这一去就是九年,而当时他们谁也不知道归期几何,也不知道下一站能否顺利到达,前路生死未卜,正如国家的未来一样扑朔迷离。

颠沛流离的南下之路

林梁一家到达天津,住在梁家位于意大利租界内的房子。他们略作休整,大部分时间用来安顿林梁二人以及营造学社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其中一些照片底版和档案无法长途携带,梁思成托人把这些珍贵档案放在了天津一家英国银行的地下保险库。

九月中旬,林梁一家与金岳霖、张奚若、朱自清等清华北大的教授们一同坐船离开天津。如今我们从天津到长沙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航程,可他们当时走了大半个月,一路“上下舟车十六次,进出旅店十二次”,“把中国所有的铁路都走了一段”,在10月1日才到达长沙。

可是长沙并非是安逸的避难所,从林梁一家到长沙,防空警报就不停地在城市上空响起。林梁一家在长沙的临时住所也在一次空袭中被炸毁,好在他们一家人死里逃生。

战火不断蔓延到南方,国军节节败退,长沙被日军的飞机炸得满目疮痍。林梁一家不得不放眼祖国的大西南,决定到昆明去。那里还没有被战争荼毒,只是,山遥路远,手头拮据,带着这一家老小,能平安顺利到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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