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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乡情怀|童年牧歌之二——打松球

 文乡枞阳 2020-09-01

老家屋后有座高山。高耸处山石嶙峋,平缓处郁郁葱葱,高处低处都是树,松树居多。秋天到了,松球熟了,正是打松球的好时候。

打松球的工具很简单:一支细而长的竹竿,两个蛇皮袋,一个竹筐。竹竿细,打起来轻便;竹竿长,高处都能打到。也有打不到的时候,于是树细一点,就用力摇;树粗一些,就用石头砸。带竹筐不过是为了方便捡,捡满一竹筐就倒在袋里,再捡,再倒,直到袋子装满。偶尔打得贪了些,袋子装不了,就脱了裤褂,装满四个袖管,带子一扎,回家时往肩上一搭,真有点旧时跑生意之人的架式,只是那人脚步是匆匆的,脸色是凄惶的;我们穿着破烂,拿根竹竿,怎么看都像丐帮的,但我们却是一路跳着,笑着,唱着。

打松球时要仰着头,盯住松球,两手紧握竹竿,举过头顶,紧抵松球,像打桌球那样,一下捅出去,松球就“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别看说得这么轻松,打起来可一点不轻松。头仰久了,脖子酸;盯长了,眼睛痛;手举长了,胳膊胀。有时松毛带着松灰落得一头一脸,甚至眼睛都迷了,要揉半天才好。但我们快乐,因为越苦越累才越有意思。

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打松球时专拣高山处打。低岭处也有,但爬山汗都不出,打起来一点味道没有。地上也有掉落的松球,弯腰捡起来就可以,但那样也一点味道没有。那地 上的松球黑黑的、蔫蔫的,看在眼里、握在手上都让人提不起精神;不像树上的松球,黄灿灿的,发出的光泽像打了一层蜡。打这样的松球是要费点功夫的,你打,它就是不下来,和你别着劲地对抗着,似乎是比着谁能熬得住。这样的松球打下来,怎么能不当作宝贝呢?

通常我和小弟一道去打,因为有个男孩可以壮胆,再者弟弟力气大,可以多挑些。但小弟也有不足之处,他没有耐心,打不了一会就想回去,于是我就尽力地哄他,让他做轻事。我打,他捡;我打累了,就换他打一会,我捡。

小弟和我配合还算默契。袋子装满了,人也累得快散架了,找个草皮坐下来,这才注意到对方,不禁大笑起来:两个花脸猫。不过不要紧,山溪中有的是水。那水是从山石缝里流出来的,四季不断,清得无法用言词形容。

我在滁地读过书,早晨爬琅琊山时就看到滁地市民用饮料瓶子装了酿泉的水,不知是当作饮料卖给人,还是自家享用,无论如何,都是把那水当作宝贝。不是非得贬贬别人来衬托自己,说实在的,酿泉的水比我老家山溪里的水逊色多了,清是差不多的清,可没有老家的水甜。老家山溪的水喝下去是透心的甜。可惜的是,现在水质也坏了。今年去做清明,口渴时想喝口山溪水,姐姐马上大叫:“别喝,水里有虫子!”果然,水面浮了一层。令人奇怪的是,这山水怎么也受了污染呢?

父亲在冬天喜欢用我们打的松球烧炭炉,上面坐上白铁锅,切几块豆腐放锅里,烧得热乎乎的,他边喝酒,边慢慢品味着豆腐,见我们几个小的在边眼巴巴地看着,便夹了豆腐,放在嘴边吹吹,再塞到我们嘴里,那温暖的感觉至今是那么清晰。

离开老家后,我偶尔去山上帮母亲挑柴,有时童心大发,向老母亲要求去打点松球,母亲便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山上有野猪,叫我不要跑远了,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小弟和父亲都埋在那座山上,我怎么会再跑那么远呢?

(注:这是旧作,一直存在博客里,秋天到了,想起打松球了,便拣出来看看。)

  作者简介  

周伶俐,枞阳县中学教师。以教书为饭碗,把写作当消遣。平生追求真善美,自由自在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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