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说过：淮海战争的胜利是独轮车推来的。其实解放后农村的各项成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哪一样不是独轮小推车推来的呢？从木轮到胶轮，男人推了女人推，父亲推了儿子推。乾坤在独轮中搅动，于是历史也就在车辙中艰难地向前跋涉。可惜父亲没有参与淮海战争。硝烟外，那时父亲正随着他的父亲用小推车将加工好的萝卜干卖到常州去，小小年纪步行近百公里啊。渐渐地祖父埋到地里去了。父亲像呵护宝贝一样爱护着祖父传给他的小推车，得空便洗啊抹啊油啊。赶集时，父亲也喜欢逛逛小推车市场，以便在闲聊中从车匠那里获得小车的挑选和养护知识。之后大跃进、平田整地、挑河建站、兴修水利、学大寨，父亲和小推车形影不离。我清楚地记得父亲逞能，在泥泞的田埂上，表演倒拉满装稻秧的小车的场景。还有一回，作为队长的父亲带着社员从遥远的县城推化肥回来，夕阳西下，村头一排边的大劳力推着小车，个个袒露胸膛光着脚，呼哧呼哧喘着气，奋力向前的小腿上青筋直冒，车鞭子勒进了满是汗水的肩头。渐渐地有了拖拉机，但小推车仍是主力。“田家少闲日，五月人倍忙。”一大片一大片麦子割倒后捆成小把了，就要往打谷场上运。这时预先绑上了方担棒的小推车灵活地推进田头，父亲有条不紊地往上装麦把子。麦把子越堆越高，像个小山似的，人得站在凳子上才能从两边往独轮车上装。接下来用绳子向空中抛来甩去，从不同的角度将麦把固定。装车是绝对的技术活：重心靠后了吃重，重心向前了车飘。接下来，父亲躬起腰将车鞭子搭住两边车大条上的鱼尾子，身子便淹进麦堆中。此时的推车人只能注意脚下，前方毫无视线，这就叫“闷头车儿”，——非有一把蛮力和技巧相结合是玩不了的。我此时双手摸到车大棚前顶使劲往下摁，以协助父亲端起独轮车，然后像领航员一样在前引路。遇有大坡时便用随身带的一个带铁钩的绳子，钩住车前横档用力往前拉。那时我正上高中，毫无做农活的经验，还整天想像着如何跳出农门，根本没有听进父亲对我的技术指导。有次走了神，力道不直，小车倒了，火爆的父亲卸下车鞭朝我身上抽来，眼镜滚了老远。渐渐地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了，小推车也就随之淡出了历史舞台。后来父亲的照片挂到了墙上。再后来村村都通上了宽阔的马路，马路上各色小汽车来回奔驰。现在责任田也集中给了种田大户，纯机械化的农业中小推车更是没有了作用。有的人家干脆将它劈成了柴禾，但我家老宅还是在角落里留下了它。有一回我召集人才济济的子侄辈指着父亲留下的小推车和两条因饱浸汗渍而乌亮的车鞭子说：不要忘了，这是你们爷爷留下的宝贝。图片来源于网络 长按二维码，关注文乡枞阳公众号 刘荣山，江苏扬州人，业务员。曾做过教师。 推荐阅读： 文乡风光｜【大美枞阳 全域旅游】绚美枞川景 诗意垄上行(上） 文乡风光｜【大美枞阳 全域旅游】绚美枞川景 诗意垄上行(下） 欢迎关注文乡枞阳，更多精彩与您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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